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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毫无争议而充满荣耀与鲜血的冠军之战终于以挑战者们的完全溃败与臣服结束后,剩下的战士们簇拥着这位新加入的强者一时陷入了狂欢迷醉的情绪中,大厅中涌动着热量、荷尔蒙与稀薄的血雾,淡淡的红光开始映照在参与战斗的每一个人身上与眼中。
地面的尸体尚无奴仆或是机仆被派来收拾,血肉和着骨浆被践踏于诸色陶钢战靴之下,即使现在不是颅骨收割宴,但在大漩涡内,败者唯有食尘。
洪索带着万纳斯、格伦德尔冷眼旁观着这场气氛诡异而热烈的狂欢,仿佛他们欢迎的是“墨丘利斯”的归来而不是他这位正主。
不过瓦尔瑟克斯,这位已经提前得知他们共事可能的锻炉之主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他是你的新作吧?一位优秀的……”红海盗的天才炼金术士大师正在斟酌一个最恰当的措辞,“一件非常优秀的作品。我向你表示祝贺,战争铁匠洪索,或许我们以后应该为你冠一个新的更合适的绰号,比如——但,目前来说,倘若你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这位新手下,我很乐意提供一些帮助。”
炼金大师的目镜深处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或许,同时小小分享一下你的生体实验资料会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或许吧。”洪索不置可否地回答,但显然没有把对方的话当真,他倒是比较在意瓦尔瑟克斯之前使用的那个词汇,于是他佯装其识破之后又很好地掩盖起了吃惊,略带怒气却又显出半分得意地反问对方,“你怎么看出来他是我的新作品的?”
“啊~哦,果然。”炼金术士说话的尾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些同为学(书)术(呆)专(子)家之间发现对方隐藏的小技术彩蛋的趣味,“是这样的,我建议你,洪索,如果下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不想暴露你眼底对于一件心爱的完美作品的焦急与在意,最好带上头盔,让面甲与目镜遮掩你所有的想法与细微的眼神。——你看他的时候仿佛就是我从试剂瓶上看到自己注视着纯净基因种子的眼神倒影,那种眼神骗不了人。”
“哦,哦。”战争铁匠看起来似乎某根神经因为被揭穿的事实而放松下来,“确实,确实。——但你怎么又能确定他不是自行出现在我面前的黑暗使徒呢?”
“你?”炼金术士这次真正地迷惑了,“但你过往的名声与资历完全不显……据我所知,怀言者们的黑暗议会选拔派遣使徒小队的目标标准还是有一些最低要求的,除非……”瓦尔瑟克斯的目镜闪动着,洪索的单片医疗目镜上闪过严厉的警告:星云阵列正在提升它的能量等级。
看着吃惊的锻炉之主,战争铁匠立即稍稍露出了扳回一城的笑容以打断对方的疑虑,“实际上。”
洪索将声音压得很低,刚好够瓦尔瑟克斯强化过的听觉能够听到,“确实是他不请自来,但他实际上来自一支失败了的黑暗使徒小队,他的同伴与奴隶全死光了,只剩下他一个,我们在漂流残骸中的静滞立场里发现了濒死但被保存完好的他,所以,我在检查之后为他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手术,当然比不上大师你为休伦大人所作的一切,但也足够叫我这样的新手为之牵挂了。”
炼金大师露出一个受用且了然的表情,“确实。”他也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有一种在实验室中意外获得新鲜材料的小小欢悦,“用他来做实验不会带来麻烦,保存状态也很好……难怪你……”
两位技术人员相视一笑,阿梅努斯·瓦尔瑟克斯开始觉得,似乎有这么一位同事也不算什么太差的选择,假如洪索能一直这样识相又愿意贡献出他的脑力以治疗瓦尔瑟克斯的主人,促进红海盗新血的延续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在加雷恩面前稍微保一保洪索。
但现在……
正当他要再说个提议的时候,他们看到被强大的战士们环绕的红甲战士丢开了手中的头颅,并朝他们走过来。
随后,他在瓦尔瑟克斯激赏的目光中一声不吭地站到了洪索背后的位置,稍稍低下了头并将巨斧放回了背后,这让其他战士们一时间面面相觑。
“怎么?”
其中一名身穿同样鲜红的动力甲的战士几乎是用喉音咆哮着问道,他有着一头浓密的金发,但它们早已变得散乱而疏于打理,被鲜血与碎肉黏结成一绺一绺发硬的长条,搭在他的头盔密封圈与肩甲边缘,他的犬齿突出,双目赤红,胡须浓密,但他的肩甲上被油漆红叉划去的战团徽记模模糊糊可见是白色圆形利刃中的一滴血。
“你是血神的宠儿,战争的冠军,为何要臣服于他?他看起来根本没你能打!砍了他的头!然后你就能成为他遗产的新主人!我们都会支持你!”
“别胡说。”另一名动力甲涂成暗黑色,肩甲上被磨去的地方隐约可见一点点白色的战士相对冷静地说,“你那天不在现场吧。颅骨收割宴的决赛时。”
“老子那天船的引擎炸了!害我没赶回来!”他咕哝着,听起来像是野兽在用人的声带说话,“后来我砍了好久的脑袋才消气——怎么?!这小子难不成比他还能打?”
“他所承认的这位领袖正是颅骨收割宴本届的冠军。”还是那名身着黑甲的战士回答,“正是他创造了颅骨收割举办以来最快的冠军决胜记录。”他微微向着洪索点头致意,“洪索领主,钢铁勇士的战争铁匠,一位传奇新人,就是他在一照面后便自己毫发无伤地杀死了普什托克·乌鲁温忒。”
显然,血骷髅战帮的血神冠军曾在此地有过赫赫威名,那名不服气的狂战士重重地哼了一声,但也算是承认了这份战斗功绩的存在。
“那么。”瓦尔瑟克斯宣布道,“挑选勇士的事情可以出来再办,走吧,前往王座厅觐见吾主,伟大的卢夫特·休伦。”
药剂大师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眼从刚才起一直没吭声的“墨丘利斯”。
“走吧。”最后他说。
随后他们一行人随着一扇扇打开的门扉,再次进入了黑心王那精美奢华的王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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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夫特·休伦早已坐在他的王座上,等待着前来觐见的一行人。
他稍早一小会儿的时候已经通过大厅中的伺服颅骨、瓦尔瑟克斯的汇报与其他途径得知了发生的事情。
这让他又忧又喜,喜的是若洪索真如他所言,正是为休伦所折服,所以才不远万里从恐惧之眼中来到大漩涡,前来为他效劳,那么洪索获得的这名新恐虐冠军战士也可以算作是半个他自己的手下,于不屈号之外又添一名先锋,刚好补上死去的乌鲁温忒的缺,这是对实力有益的好事;忧的是,这样他之后就得另找借口将手伸到不屈号上了,这么大而完整的星堡……如果不能完全确认掌握,停泊在如此靠近新巴达布的地方终究不太安全……还有,他的小宠物这是怎么了?
哈马德瑞亚,他逃入大漩涡时与至高天缔结的交易的某种见证者,现在一反常态地蛰伏在他庞大的维生动力甲阴影中,将自己化作了一条细细的蛇,像是准备冬眠般藏了进去。
以往来新人的时候总是变得非常活跃与充满窥视性、为休伦提供对方心绪与谎言线索的它现在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天敌或者猛兽的到来一般,休伦感到头脑中忽然变得一片安静,总是时不时在耳畔出现的那些低声絮语、讥讽与诱惑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就在他将破碎的脸孔上的眉毛艰难皱起的时候,王座室的最后一道内门打开了,洪索一行人走了进来。
哈马德瑞亚,这头会变形的亚空间生物几乎把自己变成了一条扁扁的纸带,紧紧地贴在动力甲缝隙最深处。
这又会是什么造成的?难道是……
休伦黑暗的目光在走进来的五个人中来回逡巡,最终停留在红甲的陌生战士身上,他的目光在对方磨掉了徽章的肩甲上打了个转,又转而端详他动力甲表面被刻上的咒文、法阵与不知名的图案,当然,还有他生着双角的额骨与同样纹满了符号图案的头面部。
……总觉得他有些许……亲切?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巫术?不能多看这些符文与图案。
他喘息着,等待喉咙中堵塞的脓液被插入他脖颈侧面的管子吸走,自从上一次接受炼金术士与药剂大师的治疗之后,他的右边面颊、脖颈与胸腔就被手术刀与切割焊枪再次切开过,在调整了一番机械与血肉的关系后重新缝合,伤口上的血肉由于次数过于频繁的切开与缝合而扭曲堆积,由于失血而显得灰白发冷的皮肤包裹着皮肤下的维生钢铁,粗陋而剧痛,但休伦忍受下来了,并且一直忍受着身体被熔化烧伤、反复切开缝合与被缝在金属上的剧痛发号施令,指挥着红海盗们于大旋涡中创立了他们如今的世界。
其中,哈马德瑞亚窥视心灵与感知情绪的本领也在过程中确实帮了他不少忙。
但他的这头灵能魔宠从未有过如此表现,即使是面对附魔者或是被召唤而来的大魔,它也没有这样僵硬过。
奇怪。
上一次洪索来的时候,哈马德瑞亚就一度非常不安,虽然之后似乎又变得没有异常,但他还记得这件事。
休伦心想,虽然怀言者确实以擅长缔结恶魔契约闻名,但血神的追随者可未必有耐心精进巫术技艺,众所周知,战争之神厌恶灵能,除非这头恶魔的地位与强大程度……唔,看来洪索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而非一颗耀眼却一闪而过的流星,那么对他的态度就要稍微……
洪索已经走到了王座台阶下,战争铁匠朝王座上庞大的暴君本人深深行了一礼。
“幸不辱命,大人。”洪索说,同时抬起头来大胆地注视着黑心王的双眼,他看起来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满腔激动与荣幸,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许久不曾在任何部下身上见到如此之真情流露的诚挚,几乎让卢夫特·休伦恍惚了一刹那,似乎他那还身披银甲,负有大漩涡守护者之名的岁月重现于眼前。
但随即,黑暗与冷酷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这里是弱肉强食的大漩涡内,真挚与相信真挚是最不需要的情感之一。
“做得不错,洪索,相当了不起的战果。”他点了点头,“你出发前向我请求的职位将如你所愿,我准许你加入我们的药剂师与锻造大师们之中,为我检查身体。”
机械的杂音刚刚出现在黑心王威严嘶哑的声线中,让他不易察觉地皱起眉头,顿了顿。
“太好了!大人!”药剂大师立即打蛇随棍上般地回答,听起来仿佛是因为太过狂喜而有些失态,“那么等我回去安排艾塔西亚他们入驻妥当之后便立即前来为您检查身体!”
暴君的下一步安排被打断了,他不悦地把目光转向洪索身后的新人。
“这位战士又是何人?”他询问洪索,“我不曾在之前的颅骨收获上见过他,但他的英勇已经由侍从们从前厅传达到了我这里。勇士,你的名字为何?上前来,回复我,我允许你亲吻我的武器。”
红甲的战士依旧微垂着头,恍若未闻般纹丝不动。
“呃,大人,他刚刚从濒死中恢复,接受完头部治疗手术……”战争铁匠整个人都流露出了克制得很好却极度担心的情绪,甚至不需要哈马德瑞亚的帮助,休伦被契约强化过的感官就能察觉到。
“我在问这位勇士,没有问你,但我同时对你的医术表示赞赏,洪索。”黑心王盯着微垂着头的红甲战士,“上前来。看着我。”
琥珀色的双眼瞬间对上了浑浊的虹膜。
“啊。”休伦身边的侍从听到他低语道。
“勇士的名字为何?”
“墨丘利斯。”
“可愿为我效劳?我将赐予你勇猛的军队与船只,让你自由地烧杀抢掠,将复仇的愤怒与恐怖散播去往腐朽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生着恶魔双角的冠军缓缓摇了摇头,“感谢你的好意。”他的声音几乎不像人类,低沉而古老,听起来出奇地充满炽热的愤怒之力却又无比克制,仿佛一座蓄满岩浆的火山——或者一头强大的恶魔正隐藏在他纹身的皮肤血肉之下,呼之欲出。
仿佛被咀嚼在口中无数次的血淋淋的尸体又被尖牙利齿吸出骨髓般地,从自称为墨丘利斯的战士口中挤出一句话。“我的契约已与你眼前之人,战争铁匠洪索所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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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炸。
别炸。
别炸。
求你了。
求你了基里曼大人,大人,我的大人,我的好殿下!!!!!
您回去不屈号上咱们关起门来怎么发火都行,现在别炸。
求求您一定要相信这是做梦演戏别说什么怪话!
至高的父!仁慈的爹!钢铁之主!我永恒的主人!求您保佑!按住您的兄弟!别出篓子!别出篓子!别逼我最后只能把这里这些宝贵的样本都杀了!我还没提取过活体组织没有做过活检切片没有药物观察实验哪啊啊啊啊——————
以及。
——太好了,终于,终于结束了。
以上就是洪索在回到不屈号并保持表情直到对接的机舱门落下之前心里一直在尖叫的最大声的想法。
然后嘛……
他木然地转过身。
万纳斯与格伦德尔早就把存在感压到了最低各自借口溜走了。
算了。
反正也砸不坏我的护盾,让基因原体砸砸家当怎么了,咱砸得起……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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