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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雾气并不是最主要的表现,而且,在一艘船里,下层甲板的湿度过高实在是太正常的一件事,因此几乎所有人都没太过于去随时关注读数的变化。主要问题一开始是黑暗。
“马克西姆。”
穿着银灰色动力甲,涂成黑色的肩甲上还饰有与盔甲同色的光冕骷髅的阿斯塔特微微侧过身,以表示自己对战团长的尊重与对自己主人发言的认真倾听。
“去找一下这里的灯的电闸,或者总开关,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我们此刻是在自己的母舰上,这里肯定有能源和灯光。见鬼,我们又不是在什么废弃的船——”
“贤者”那简陋的电子音突兀地发言。
“机魂没有应答。”
“什么?”
“我尝试过了——按我们下来之前从舰长的数据库获得的设计图,所有动力和照明设施的机魂均没有应答——或者说,虽然我们只不过是从入口处前进到B3甲板,但是实际上这里的结构已经变得大大不同——”
神甫那电子发生器质感的语音此刻听起来显得如此糟糕,“用一种世俗的话来说,我们未必是在自己以为在的地方,这里的空间性质已经发生了改变。”
“所以说我们可能已经踏入了某种四十一千年的亚空间陷阱或者古泰拉鬼故事空间。谢谢你,‘贤者’,你真是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拉弥赞恩嘟哝着,他身上那些似模似样的“铁光环”和“玫瑰念珠”之类玩意儿都已经经由LOGOS启动或者被调整到了自动反应激发模式,他手掌中紧握的那把沉甸甸的战锤上发出嗡嗡的能量场运行声。
共济失调的前图书管理员在厚重的动力甲中完全能感受到自己的紧张。
希望我不会因为太害怕而发散出什么糟糕的气味或者信息素。他想,天啦,我周围围了一圈星际战士,不但个个都有超感的五官和侦测神经,而且每个人其实都比我能打多了。
阿斯塔特改造手术和洗脑训练程序稳定了他们的心神,剔除了那些会造成影响和不该有的情绪;但我不但什么情绪都有,甚至还不知道现在我们将要面对什么,这儿还这么黑,我们一共才几个人!——这感觉真的糟透了!
【必须说,我现在从本能警告到理智分析的各方面都感觉真的糟透了,佩佩,你没骗我吧?都这样了真的不用我做什么吗?】
【是的。没事,相信我,拉弥赞恩,伱只管把你所有的防御装备打开,然后不管等下出现什么,站在那儿别出声也别后退就行了。】
【你越这样保证我越感觉到不安了,佩图拉博。】
【是吗?那对我的身体来说这真是个新鲜的体验,你可以把它保留在生化记录中,以备我日后也能体验一下,或许。】
【天哪,佩佩,别这样说自己,没有人该有这种想法。】
【呵呵。】
他们继续前行着,浓稠又粘腻的黑暗在无声无息中带上了一些色彩。
星际战士们警觉地互相保持在一个够近又不会太近的圈上,并让自己的爆弹枪处在随时能发射的状态。
空旷阴冷积灰的黑暗房间和走廊无穷无尽,仿佛永远走不完,他们经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打开了一扇又一扇通道门。
通道两侧出现了无数的舱门,每一扇掩住的房门似乎都透着温暖的灯光,它们的背后开始传来轻微的笑声和听不清的模糊交谈。
这些声音从高傲到亲切,从粗犷到温雅,每个年龄段、每个性别都有,每个声音都会让人想起一些别的画面,它们无比的娇柔,无限的荡漾,每一个音节的尾音仿佛都带着一个小小的钩子,试图钩上任何想要打开门一睹芳容的鱼儿。
爆弹枪口朝着黑暗吐出一串火舌,但弹药没有击中任何东西,它只是被黑暗吞没,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若有若无地出现了一秒钟,又停下了。
“叙拉斯兄弟?”马克西姆听起来依旧有些情感色彩,“报告擅自射击的原因。”
“我觉得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多臂长尾的异形。”
“哪里?”
“我不确定,三点钟方向,一闪而过,它太快了。”叙拉斯说,“但那看起来绝对不是人类。”
“警戒并保持队形,之后允许无差别射击。”
甜美腻人到令人不适的香膏与油脂气味从清新宜人的芬芳开始逐渐浓郁到发臭,它们包裹着他们,试图钻入战士们盔甲的每一个缝隙,声音、气味、温度、盘桓着,低语着。
那些黑色的影子和光线的边缘现在看起来是蓝色?还是粉色或紫色?拉弥赞恩不能确定。
不过那些幻象和声音并没有能动摇他,他匆匆忙忙扫了眼视网膜侧面,上面跳出的界面链接着小队其他成员的面板读数,数据显示所有人的心神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随后,事情又开始发生变幻。
“尼欧斯的老母啊,我不喜欢这个。”机械神甫喃喃地说,并开始点燃他的个人内部能源以启用某种高热护盾发生器。
香到极致而发臭的雾气开始变浓,艳丽多变的色彩和诱惑的声音被稠密的浓雾遮盖住了。
这些异常潮湿的雾气只有在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才开始显现,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恶意的目光就在那些浓稠的水滴中,用一种不正常的贪婪与慈祥注视着勇士们,试图将他们的一切溶入其中。
拉弥赞恩抬起头,转动着他的头部,十数个传感器报告了它们互相矛盾的发现,雾气凝固成的液滴密密麻麻地挂在他动力甲的新镀层上,并因为这个动作而凝聚成更大的液滴,顺着甲胄的缝隙与沟壑流下。
一个画面突兀地跳入他的脑海。
原体麾下的大军如钢铁的洪流,冲刷宇宙的每一寸角落,在其上建立新秩序的堡垒。
为了荣耀吗?他问自己,不。
那你想要什么?
我……
当他再次定睛细看,什么都没有。
他的面前只有一片化不开的虚无。
没有仇敌、没有同路者,唯有冰冷、黑暗、虚无与啮咬灵魂的饥饿。
过于潮湿的浓雾吸收了一切声响,周遭似乎是完全静默的,直到他们真正遇到它的那一刻。
毫无征兆地,一头鼓胀扭曲的怪物流着涎水从雾中跃出,猛地扑向小队的侧翼。
那怪物饶有兴致地用肿胀的舌头卷住了不幸的受害者,然后用长在肚子上长达数英尺的发黄利齿将他叼住。
阿斯塔特就像个玩具娃娃般被非自然的怪力高高抛起,装甲板刺耳地刮擦着什么东西,扳机被手指死死扣住徒劳地开火——其他人散开的时候耳膜中钻入了浓稠的酸性液体腐蚀陶钢的声音和骨头被钳断破裂的恐怖动静,当那畜生在半空中咬住他落下的半截和一团肠子,意图再度和自己的玩具玩耍时。
叙拉斯已经死了。
所有一切都发生在这个新兵小队的其他成员做出反应之前。
爆弹枪与战士们同时发出怒吼,冲锋开始了。
呱。
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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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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