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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有了米,也仅有米。

    江春月日日熬稀饭,没有半分油水,更别说荤腥。

    隔壁的孙婶子听说他家遭了盗,拿了一袋子米糠来,还有自种的菜果,江春月很是感动,感谢一番。

    虽然只是米糠,可孙婶子家自己也吃这些,有点白面或大米,也都是留给儿子及孙子孙女们,一大家人张着嘴嗷嗷待哺。

    “婶子,你这样让我真过意不去,给我们那么多,你们一家人怎么够。”

    “哎呀,小娘子就不要客气了,邻里邻舍的,再说都是些粗食,临时过渡还行,我大儿子最近在码头找了份工,米糠是不愁吃的。”

    江春月突然想起来自己盘的猪肉铺子,李大康肯定是会参军的,那他走之后,需要人接管。

    码头搬运工累不说,挣的也不多。

    只是以她家现在的情况,不好给她说,只能往后再寻机会。

    江春月陪程玉璋喝了几天的稀饭,感觉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可惜她费这么大力,也没能在程玉璋那里获得什么报复的快乐,她以为程玉璋多少会表现不满,却适得其反。

    最近吃饭,程玉璋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充斥着歉意与羞愧,总是用一种温润的眼神看着她。

    江春月再趁此对他笑笑,说句“愿意陪夫君吃苦”的话,程玉璋眼圈都会变红。

    比起前世自己想尽办法搞来钱,不惜将自己衣服都拿去当掉,也要给他改善生活时候的情况,他对她的感激程度要比前世深得多。

    果不其然,你越捧着他,他不知你辛苦,反而你不捧着他了,他还会为你着想。

    男人都是贱骨头,贱人就是矫情。

    江春月内心无比舒畅的想。

    经此一事,程玉璋更加刻苦,一头钻进书房,还不忘大晚上给她浣衣,称他一句“贤夫”也不为过。

    而且也不再限制她的出行。

    江春月又自由了。

    她自由的第一天,就带着琪清去了自家餐馆,寻了个雅间吃大餐。

    二人也不讲究什么尊卑了,皆放开了肚子大吃起来。

    吃饱喝足的江春月捂着肚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以前不觉得肉好吃,有些日子没吃,反而觉得像是天上美味。”

    琪清略微害羞,她也吃了不少。

    江春月倚靠在座椅靠背上,觑了她一眼:“琪清。”

    “怎么了,小姐?”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毒妇,自己出来吃独食,留夫君在家吃糠咽菜。”

    琪清郑重的摇摇头:“这世上的人总是要为自己想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姐是江府的嫡长女,却得了这样的婚姻,若自己还不为自己考虑,还能为谁呢。”

    江春月就知道琪清是极聪明的。

    她忽的想到另外一件事,“琪清,当初并非是我醉酒后与程玉璋厮混的。”

    这事,她从未给自己争辩过。

    “琪清相信,我当时也清楚记得小姐是回了自己院子,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姐就出现在客房里的西厢房,我怀疑,是……”

    “是王氏害我。”江春月感叹一声,帮她说出了结论。

    琪清突然给她叩首:“我承蒙江府夫人的恩情至今,如今夫人仙逝,无以报答,只恨不得以身奉给小姐,若小姐想揭发王氏恶行,请尽管吩咐我,即便是死,我也不怕的!”

    江春月赶紧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琪清双目朦胧的看着她:“小姐,等老爷回来,我去向老爷告发王氏!老爷得知小姐是被她所设计,必然会还小姐公允。”

    江春月摸摸她的手,叹口气:“如何还我公允呢,到底我也与程玉璋成亲了,不可能再做回江府的嫡小姐。”

    琪清一呆,两颊挂着泪痕:“那小姐就这样坐以待毙吗,王氏敢派盗贼来,日后肯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为了江二小姐,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

    “我自然知道。”江春月十分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琪清比她大不了两岁,却玲珑心思,还能猜到贼是王氏派来的。

    江春月也终于可将重生以来的心中所想,向她吐露。

    “王氏设计我的事,我必定是要告诉父亲的,但是,我也不想再回江家。我最近常常想起我的母亲,她分明才是陪父亲吃过苦遭过难的糟糠妻,可父亲高中之后,偏偏又纳了王氏,识人不清也罢,连我母亲不明不白的死了,他都还以为我母亲是病死。”

    琪清眉头紧锁:“夫人当年生下少爷的时候,确实病的古怪,分明大夫之前说她身体很好,但没想到生产时,竟然……”

    江春月微微勾唇:“你看,连你一个丫鬟都知道我母亲死的不寻常,但凡父亲上点心,也不至于让王氏狂妄到现在。所以,我并不指望父亲能如何,就算给我说法,恐怕也不能如我所愿,既然如此,我还不如等程玉璋走了之后,手握家资,离开这里,自己做主,再寻个如意郎君,只经营好自己的小家就罢,不再与他们有任何牵扯。”

    琪清双目渗出泪水来,她望着小姐,声音带着哭腔:“好,琪清愿意永远追随小姐!”

    吃饱喝足的江春月再回到家里,与程玉璋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就不大饿了。

    看着没点油水,味同嚼蜡的稀饭,江春月吃了几口之后,实在是难以下咽,看着程玉璋已经喝了大半碗,就将碗推了过去。

    程玉璋抬头看她,眼中伴着烛火晃了几下,俊儒的眉心间凝着一丝沉重。

    昏暗的烛光下,妻子一张玉嫩娇颜,微微含笑看他,泛着柔情体贴的光,端起桌上唯一的一盘野菜,大半拨到他碗里,还把基本上没动的稀饭推过去,声音温柔:

    “夫君还要念书,多吃一些,我饿一饿也没有关系……”

    江春月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此刻多么贤妻良母。

    她想,若这位日后发达了,就算是得知自己改嫁,念在她今日这般陪他吃苦,照顾他,应该也不会太过气愤。

    程玉璋嘴唇微动,将她的碗重新推了回去,声音有些干涩沙哑:“你吃,我不要。”

    江春月现在看一眼稀饭就想吐,她脸色都不太好了,再次将碗推到他面前,扯谎道:“今日在山坡上挖野菜时,意外得了些果子,我吃了不少,真的不饿。”

    她说的也是事实,是前世的事实,那时她为了能让程玉璋多吃点,她确实常用野果子饱腹。

    今日嘛,纯属是肉吃多了撑的。

    程玉璋没再说什么,他低垂着头,将碗里的饭菜吃的一干二净。

    他肯定饿坏了,但仍然保持优雅,没有狼吞虎咽。

    盘子和碗干净的都不用刷。

    江春月站起来伸手要去收拾,突然被他攥住手腕。

    来不及呼喊,她就被他猛然拉入他怀里。

    另外一只手抬了她的下巴,程玉璋双目黑沉的望着她,底层似乎有彩色的光芒在流动。

    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与她了。

    程玉璋喉头微滑,内心对她的感激与爱意已经溢出心脏,急需要亲密的动作来表达他的情感。

    他想亲她。

    想法生成的瞬间,程玉璋滚烫的唇就落在了她的额头。

    江春月微抖,伸手在他胸前抗拒,却被他的手钳制住。

    湿濡的感觉离开额头,江春月就听到他说:“我程玉璋向天发誓,有朝一日若能鲤鱼跃龙门,必不忘娘子今日之恩情。”

    江春月内心并没什么波澜,他的报答她见识过了,是他高中之后久久不归,是后来厌恶她到不愿相见。

    呵,男人。

    她声音柔软,像是一团棉絮轻轻抚慰程玉璋的心:“夫君,我不要夫君怎么样,只要夫君飞黄腾达后,一定要答应我一个请求,无论什么。”

    程玉璋紧紧的抱住她,大掌揽着她的腰,揉向自己,恨不得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何其幸运,能遇到如此贤妻。

    “别说是一个请求,就是一万个,为夫也定为你做到。”

    江春月目光滑过一丝狡黠。

    “真的?”

    “必不骗你。”

    “那我想要夫君的心呢?”她半开玩笑,只是想看看他怎么答。

    程玉璋松开她,她跨坐在他腿上,与他面对面。

    程玉璋内心充斥着柔情蜜意,连一向清冷的眼神也都变得柔软。

    “早就是你的了。”他长叹。

    之前他兴许还存疑,现在,他深知自己这辈子,怕是只有她一人了。

    想给她全部,倾尽所有对她好。

    想为了她争取功名,也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尊。

    这不是爱是什么呢。

    “皎皎,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程玉璋似叹息般的低语,让江春月愣住。

    前世的他,从未这样叫过自己的闺名。

    更没有这样动人又真挚的表明过心意。

    倘若是前世听到他这样说一句,江春月恐怕到死也不会恨他,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程玉璋再也无法控制,两手松松的扶着她的腰,倾身过去,轻轻的吻她,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的朱唇上,生涩的辗转反侧。

    江春月紧紧闭着牙关。

    她怕……程玉璋能尝出自己今天吃的肉味来。

    程玉璋终究不再满足只是单纯的厮磨,他刚要更进一步,启封她的唇齿,江春月就偏头躲开了去。

    程玉璋微张着嘴,喘息着看她,目中有些疑惑。

    江春月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尝到肉味了?

    下次一定记得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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