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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周围围坐着六个人。桌上摆满了各式口味的食物。
基本上都是张纳川估量着小女孩会喜欢的食物以及自己小女儿生前喜欢吃的食物给取回来摆上的。
李婉萱在一旁也看出来了，但见老师兴致勃勃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没说什么。
“这食堂里的饭菜味道看着还不错，但肯定没你舅妈餐厅里的味道好，等到时候正式认亲，外公带你去他们餐厅尝尝。”
李婉萱也知道老师的儿媳妇开的餐厅，她还去吃过几次。
那是私房菜，这食堂还真没法比。
许令安看着放到她面前的一盘子糖醋排骨，抬头对上老人热情到有些殷切的眼神，礼貌道谢后，手里捏着筷子犹豫着要不要夹一块。
但不说她现在着实没什么胃口，只看这菜……
就在她下定决定要去夹的时候，面前的盘子却被从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流畅又自然地跟另一盘菜换了位置。
换过来的是她喜欢吃的清炒山药。
姜令曦换了许令安面前的菜，这才抬眸对上张老爷子看过来的眼睛，“安安她喜欢吃清淡些的食物。”
许令安下意识跟着点点头。
张纳川面上笑意微顿，带着些歉意看向许令安，解释道：“你妈妈从小就喜欢吃又甜又酸的菜，我以为你也会喜欢。没事，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顾忌外公强迫自己吃不喜欢的菜。”
“谢谢您。”
许令安说着夹了一块山药放嘴里。
只不过往日颇为喜欢的菜，此刻被这么不错眼地盯着吃，多少有些品不出滋味了。
李婉萱见桌上的气氛有些冷凝，连忙帮忙打圆场，“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听见老师叫安安外孙女我都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安安是，小师妹安宜的女儿？”
“是，”张纳川轻点了点头，“我也是在她走了之后，夫人收拾她的卧室，在一件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一张孕检单才知道的。本来还以为……没想到……”
李婉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惊讶。当年那件事她也只是有所耳闻，并不是特别清楚，再加上周围知道这事的人顾忌着老师一向火爆又认死理的脾气，也都三缄其口，不敢多做讨论。
说实话她连张安宜这个小师妹的音容笑貌都已经模糊了，毕竟都已经过去快二十年。
哪成想小师妹居然还留下一个孩子，活着，已经健健康康长大了的孩子。
而且还在时隔将近二十年后，祖孙俩因为这个机缘巧合见了面。
实在是，不得不说一声造化弄人！
“这是好事，要是师母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啊，等回去我就给她烧香，说这件事。”
之前亲子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他就想着说一声了，好歹是忍住了。
生怕有个万一，空欢喜一场。
现在好了，他也算对临终都是带着遗憾离开的妻子有个交代了！
李婉萱看着安安静静吃饭的小姑娘，眼神就不由带了几分缅怀，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等等，安安的年纪我要是没记错今年应该差不多是十八十九岁吧，你这是，已经没在上学了吗？”
她说着看向姜令曦，眼里难得有些不赞同。
这个年纪实在有点小了，正常来讲应该才高中毕业。但眼下这孩子却是以姜令曦助理的身份来的，据她所知，明星助理的活并不算轻松，对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压力有些大了！
这次没等姜令曦开口，许令安就连忙放下筷子解释：“我有在上学，今年刚高考完，现在是放暑假了。”
说着又下意识偏头对坐在旁边的姐姐笑笑，接着道：“是前段时间我跟外婆一块去给姐姐探班来着，当时刚好姐姐剧组的导演说他有个角色缺人，看我觉得我挺适合的，我就进组跟姐姐一块拍了一段时间戏，这次姐姐过来录节目，我觉得好玩就也跟着过来了。筝筝姐才是姐姐的正式助理，我就跟过来凑数的。”
李婉萱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赞同地点点头，“那就好，趁着放假多些人生体验，见见人见见世面挺好。”
这话许令安认同，小脸上满是认真：“我也这么觉得。”
就是这次的人生体验带来的意外有点大！
张纳川本来也打算关心一下外孙女的成长，结果被学生一句话抢了先，听完外孙女的一番解释还算欣慰，但接着又想到这孩子刚刚话中提及的外婆，心脏缩了缩。
这孩子口中的外婆肯定不是他的亡妻，而是这些年里养大了自家外孙女的那个外婆。
“安安，能跟外公说说，你养父母家里，都是做什么的？”
对方把他外孙女养这么大，还教导得又懂事有礼貌，明显是用了心的，他怎么感激都不为过。
于是就准备事先了解一番，等到时候两家人认亲，他这边要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就搭一把手。
姜令曦原本在挑自己刚刚夹过来的一块鱼肉里的鱼刺，在她想来若是不出意外这顿饭应该挺费时间，再加上她也不是主角而是给主角之一压场子的，只需要安安静静慢悠悠吃饭就行了。
直到听见张老爷子问了这个问题，她才抬头朝对面的老人看过去一眼，又看向坐在旁边的许令安。
许令安对上姐姐看过来的目光回过去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随后放下筷子，坦然开口：“我没有爸爸，妈妈也在很小的时候失踪了，是外婆把我带大的。”
这个回答让张纳川和李婉萱皆是忍不住一愣。
这么个家庭状况，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
他们想着，能把不是亲生的孩子培养成安安现在这样，哪怕不是什么富裕家庭，总归也会是家中不愁吃穿孩子也能无忧无虑。
结果事实却跟他们以为的已经不能说是相去甚远了，简直是南辕北辙。
“失踪？好好的大人怎么会失踪的？”
许令安对这个记得尤为清楚：“就有一天妈妈跟往常一样出门去玩，以往她玩够了就会回家的，外婆也都习惯了没有跟着。但那次出去后，她就再也没回来。我跟外婆找遍了附近，都没有找到。”顿了顿，“现在还在找。”
李婉萱最先听出这番话中的不同寻常：“玩？”
“嗯，妈妈她智力只有六七岁，不过她把我捡回家，也很爱我。”
她记事早，也是因为家里算下来只有一个大人。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妈妈虽然是大人的身体小孩的脑袋，但在她面前，从来无条件护着她！
李婉萱忍不住抬手捂住嘴，偏头去看老师，就见老师此刻眼眶也有些发红。
他们已经不难想象这是怎样一个家庭。
外婆年迈，母亲表面是大人其实也跟幼儿没什么两样，关键是已经失踪了那么久，不用想也知道存在这般缺陷的成年人，要是流落在外会是什么遭遇。
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又哪来的无忧无虑？
人世间的苦难并不相通，因为各有各的苦难。
但有些若不是亲耳听说，根本就想象不到能有多苦。
“安安，是外公对不住你，这些年你……”
许令安看出来自己这个刚认的亲外公是想安慰一下她，但她真不需要安慰，第一次没礼貌地打断了对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没有的，您不需要跟我道歉，外婆很好，妈妈也很好，我很爱她们，我一直生活得很幸福。”
李婉萱听她说完这句话，终于忍不住起身，偏头吸了吸鼻子，“我再去取点吃的。”
她这人一向比较感性，这会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等她端着一盘子精心挑选的清淡菜色回到座位，刚好看到拿着文件袋匆匆赶过来的张业。
张业顾不得跟在场其他人打招呼，站定后第一时间递上手里的文件袋，“叔爷，这是鉴定报告，我就拿到后打开确认了一眼。”
“辛苦了，先坐下歇歇。”张纳川接过文件袋，手指有些颤抖地把袋子上的密封扣解开，等看到鉴定结果一栏显示的加大加粗的五个九，顿时咬紧了牙关才勉强控制住澎湃而至的情绪，“安安，这是你和你妈妈的亲子鉴定结果，你也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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