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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的力度没有刻意放轻,敲在阮幼宁脑袋上,格外的疼。眼看老妇人没完没了的敲,阮幼宁躲开了,目光看向老妇人:“你误会了,我不是她。”
她的声音和姜盼儿完全不一样,老妇人一听,果然停下了动作。
阮幼宁摘下口罩,露出完整的一张脸,斟酌着开口:“其实,我……”
虽然事情有一点点复杂,但是她还是准备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老妇人。
她慢慢的说着,而老妇人看到她的脸时,神色瞬间惊疑不定,脸色刷了一下就变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干裂的唇抖动着。
阮幼宁停顿了一下:“可能我应该叫你一声‘妈’……”
她的这句‘妈’一落下,老妇人就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的拉着她就往外走,嘴里不住的呵斥道:“别说了!赶紧走吧!别在这里了!你妈不在这里!你认错人了!”
阮幼宁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拉扯,胳膊处生疼的厉害,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老妇人不让她说完。
老妇人的力气很大,拉拉扯扯中就把她拉到了一条大路上,回头呵斥道:“你走吧!别来这里!”
阮幼宁站定脚步后,忍不住揉了揉胳膊处的痛意,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直直的看向老妇人:“为什么?我要离开的理由。”
老妇人却不看她,也不回答她的问题。
阮幼宁看得出老妇人虽然口中绝情,但是双手却在微微的颤抖。
她定定的看着她:“我要理由,不然我现在就上楼了。”
她的话让老妇人浑身一颤,随即老妇人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别问那么多了,既然你没有在这里生活,那你注定就不属于这里。回到本该属于你的世界里去吧。”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阮幼宁看着她的背影,其实老妇人并不矮,但或许是因为日积月累的劳累,整个人的背都有些佝偻。
莫名的,她就想到了秦余兰,秦余兰虽然年岁过半,背却永远都挺得很直,整个人看上去很傲气。
二者无需做任何对比,就已经是云泥之别了。
阮幼宁心下忽的一痛,上前几步,匆匆的追上了老妇人的脚步。
老妇人察觉到了她的脚步,也不管她,只是自顾自的走着。
阮幼宁舔舔唇,还想说些什么。
而老妇人恶声恶气的丢下一句话:“如果不愿意走,就什么都不要说!”
闻声,阮幼宁果真没有在开口了。
老妇人的脚步很快,阮幼宁紧跟着东拐西拐走了好几条街,走的腿脚都有些痛了。
终于,老妇人在一个饭店的小门停下,她自顾自的开着门,“别进去,自己找个地方待着。”丢下一句话,她便进去了。
阮幼宁一个人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不需要老妇人多说什么,其实她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她寻到一个长凳,坐上去歇歇脚。
坐了一会儿后,她去翻背着包,摸出户口本,户口本的第二页的最上栏,杨琴两个字孤零零的,这正是老妇人的名字。
换句话说,杨琴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至于为什么让她离开这里……阮幼宁想着刚刚墙上让人心惊肉跳的话,或许是这个原因。
她默默的想着,忽的就想起来宋时景。
或许,这个时间,宋时景应该还不只是当她去上班了吧……等晚一点,才会发现她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注销了……
正黯然的时候,面前忽然就多了两盒白色的盒饭。
阮幼宁惊讶抬头,第一反应不是饿了,而是这种白色饭盒不可降解,是白污染物。
用这种饭盒装食物会……会致癌吧?
老妇人,也就是杨琴看得出她的迟疑,也不生气,只是直接坐在了一旁,自顾自的打开一盒,狼吞虎咽吃了几口,这才说道:“吃吧,走那么远,别饿着了。”
阮幼宁本来还没有觉得有多饿,但盒饭里面的饭菜格外的香,勾的她后知后觉的也有些饿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吃的正香的杨琴,她看得出来,即便是早已饿了,但是杨琴在她面前还是尽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吃相。
迟疑了一下后,她便也学着杨琴的样子的拿起盒饭,就坐在路边吃。
盒饭很香,很简单的两个菜一个米饭。
吃了几口后,阮幼宁意外的发现味道还不错。
杨琴嘴里扒着饭,悄悄的观察着阮幼宁,见她没有嫌弃吃了几口,心里的那口气终于松了,她愿意吃就好……这孩子,明明都已经过上了那个阶级的人,为什么又要回来?
其实……在她看到阮幼宁的第一眼,就认出了。
即便是二十四年不见,即便是一出生就是诀别,即使她从未亲眼见过,但是她仍然能一眼认出来自己的亲生女儿。
即便是眉眼处一模一样,可是哪有母亲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叹了一口气后,杨琴开口了:“不论你从哪里来,这里都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吧。”
闻声,阮幼宁抬头:“我不走。”
“为什么不走?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值得你不走的?姜盼儿,你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虽然杨琴怒气冲冲的呵斥,甚至故意把阮幼宁叫成了姜盼儿,可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话里带了几分期待。
阮幼宁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出来了,她的目光盯着杨琴,短暂的几秒后,她低下头重复了一遍:“我不走。而且,你应该叫我幼宁。”
-
她的话轻飘飘的,但是落在杨琴耳边,却犹如平静的水中掀起巨大波澜。
幼宁。
幼宁。
杨琴的喉咙难自禁的吞咽了一下,粗糙干裂的大手抓的手中的盒饭都有些变形了,她眼里的情绪格外的复杂。
原来当时阮家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取名叫了幼宁,阮幼宁,阮幼宁,乖巧安定。
而面前的女孩,真的如同名字一样,整个人气质脱俗,一看就是在不受外界纷扰的环境下,无忧无虑的长大。
在养育姜盼儿的十多年里,每每看到姜盼儿,她就会生出几丝后悔,后悔自己神使鬼差的点头,后悔自己鬼迷心窍答应了自己的丈夫,后悔自己名为领养,实则是卖掉亲生女儿的举动。
这样的念头随着姜盼儿长大,就越来越后悔。
她有时候只是看着姜盼儿的眉眼,就能自发的想象到自己亲生女儿的模样。
她承认,她想亲生女儿,她迫切的想去寻找女儿,她不会破坏女儿的生活,只需要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了。
过度思念下,她有一次真的忍不住连夜去了晏城,真的忍不住找到了阮家的地址,隔着别墅的层层叠叠,她看到一个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身旁两个男孩一个护着,一个动作轻柔的推着秋千。
虽然还是小孩子,但是每个人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
那一刻,她没有任何思念的念头了,也没有任何后悔的念头了。
她给不了亲生女儿这样的生活,只要女儿能过上好生活,她做任何事情都心甘情愿,她宁愿永远不要相认。
杨琴以为自己偷偷摸摸的举动没有被发现,但是很快就收到了阮郎平的警告,在一次投资上,明明是万无一失的投资,但是最后却失败了。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她刚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和姜广云尽力的挽救着,奔走相告的找着关系。
可是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予帮助。
在一次筋疲力竭,却依旧失败了以后,一个年长的长辈暗示了她句:“有的事情就该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见天日才好。”
那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她去看亲生女儿被发现了,投资失败也好,被拒绝也罢,这一切全是阮郎平给他们的警告。
只是看了一眼,付出的代价就这么大。
姜广云气急败坏,第一次对她动了手,嘴里骂骂咧咧的怪她为什么要去看亲生女儿!?
那是杨琴第一次挨打,日后挨打便是家常便饭了,身上痛的要命,连一向精致的妆容都花了,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蒋广云的第一笔资金,是因为卖女儿得了钱才有的,是拿女儿换来的。
可以说,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全部是受之于女儿。
因为女儿得来的钱,如今因为女儿丢掉,也算是还回去了。
她这样想,姜广文却不这样想,他打骂她,打骂姜盼儿,把损失的每一分钱带来的怨气都撒在妻女身上。
苦苦维持了两年的生活,在姜盼儿十二岁那年,还是没了。
卖到住了十几年的大平层,卖掉家里一辆辆的豪车,杨琴并没有觉得多难过,一切只要努力终究会有的。
杨琴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才是属于他们的生活,她很积极的去找工作,但是无一例外,全被拒绝,就算是侥幸找到了,顺利的拿到钱了,也会立刻被银行自动划走。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去做一些结算现金的低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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