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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幼宁不知道阮之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在凳子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气渐渐的转黑,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去找个地方过夜。
下意识的,她就想到了自己在济州租的那个房子。
还好……还有一个属于她的容身之地……
下着雪的高速并不好走,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走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才到。
站在独户小院的门口,阮幼宁去摸口袋的钥匙。
摸来摸去,却怎么都找不到钥匙。
阮幼宁迟钝的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钥匙挂在了钥匙串上,连带着一并给张妈了。
面对近在咫尺的家,她却进不去。
阮幼宁思考了一下,便给房东发去了信息。
房东倒是没有计较她把钥匙弄丢的事情,只是说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寄给她了。
“那我今天怎么办?”
阮幼宁几乎是凭着本能就打出了这一句话,很快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
是她自己的疏忽,何必去抱怨?
找个酒店暂住好了。
阮幼宁极力安慰着自己,住酒店也是一样的,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到了酒店,阮幼宁把身份证递过去,等待前台录入信息。
几分钟后,前台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叫来了经理。
在经理的客客气气的话中,阮幼宁才得知,原来她的身份证信息不仅已经过期了,而且……
“而且你的名字和照片不匹配。换句话说,你的身份证有伪造的可能……”
经理满脸疑虑,犹犹豫豫的说着。
阮幼宁心底一沉,忽的就想起来了秦余兰的话。
还回去,就是这样一声不吭的把她的身份作废还回去么?
在秦余兰没有给她身份之前,她连一个酒店都住不进去,所有需要身份证的场合,她都进不去。
呵呵。
失望到了极点,难受到了极点,阮幼宁反而浑身只剩下了累。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走了身份证,继续去找别的酒店。
呼啸的风夹杂着雪落下来,阮幼宁膝盖疼的厉害,她本能的觉得自己的腿被严重摔伤了,她需要休息,迫切的需要休息。
济州大大小小的酒店去了个遍后,阮幼宁终于死了心。
她尝试着去小宾馆,问了许多家后,终于有一个小宾馆表示不需要登记身份证,但是得加钱。
“多少钱?”
阮幼宁问了句。
昏暗的灯光照在简陋的桌子上,小宾馆的老板娘抱着孩子,犹豫着伸出三根手指:“得加三十!一晚上得八十!”
“可以,但是我得先看看环境。”
小宾馆虽然简陋,但是环境还算过得去,老板娘很殷勤,一一给她介绍了好几个房间。
“不用看了,就这个吧。”
阮幼宁无心去挑选,看到一个房间有大大的窗户就直接订了。
老板娘喜不自胜,连忙要她付钱。
阮幼宁没有在意老板娘眼里的算计,她现在只想冲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一切的事情等睡一觉起来再说。
温热的热水一冲上身体,阮幼宁只觉得浑身的疲倦也被冲走了。
还没有等她多冲一会儿,热水就没了。
无论她怎么尝试,始终没了热水。
算了。
就这样吧。
阮幼宁浑身发冷,也不想再去计较什么。
她起身,去房间开空调。
老旧的空调的噪音很大,但是好在温度还算可以。
不一会儿,整个房间便温暖了。
借着刺眼的灯,阮幼宁看了眼自己的膝盖,膝盖处被磕的青紫一片。
难怪……那么疼了……
勉强处理了一下后,阮幼宁便躺进了被窝。
安静躺了几秒后,她便起了身。
人倒霉到了极点,真的是喝口水都会塞牙缝。
难怪这个房间没有人住进去,窗户处呼呼的漏风,哪怕她开了空调,也挡不住寒风侵入房间。
越睡越冷,越睡越凉。
阮幼宁裹紧被子,勉强取暖,她轻声安慰自己,左右不过是只有一夜,明天就离开了。
这一觉阮幼宁睡的很不舒服,湿冷的环境和往日的种种,反反复复的搅和着她的大脑。
阮幼宁迷迷糊糊,二十四年的人生都在脑海里过了个遍,最后的画面又回到了今天。
“幼宁小姐,你应该庆幸你学的是这一行,能快速积累一些资本。普通人终其一生,可能才会有你现在的成就。”
“您已经和我家少爷不是一个阶级的人了,还请好自为之。”
“我们不是一个阶级的人了。不属于你的一切,不要再肖想了。”
种种话语到了最后,只留两个字在阮幼宁的脑海里。
阶级。
阶级。
不论是秦余兰,还是张妈;不论是宋家,还是阮之程,每一个人都把阶级挂嘴边。
她……到底是做错什么了?
她不懂。
整个事情下来,她几乎是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
-
阮幼宁一直到了大中午,才正式进入了租住的独户小院。
她站在玄关处,神情恹恹,连看一眼环境的力气都没有,便弯腰去脱掉鞋子。
胳膊不经意的就碰到了一个地方,啪嗒一声,面前的一层柜子就打开了。
阮幼宁恹恹的扫了一眼,瞬间就愣住了。
周三租住的时候,一天的时间很紧迫。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跑了一上午的阮幼宁很累,嚷嚷着周四再整理吧,但是宋时景还是执意要去买些生活用品,他说:你好好休息,这里交给我。然后阮幼宁就真的没有再去关心过这个事情。
隔了两天,她才看到宋时景准备的一切。
被她碰开的那一层柜子里,摆放了几双款式不同但都是她喜欢的拖鞋,棉拖,凉拖,薄的,厚的,每一款都有。
阮幼宁盯着盯着,唇难自禁的抖动着。
再拉开一层,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排冬鞋;再拉来一层,是整整齐齐的夏天的鞋子。
她慢慢的一层一层拉开,鞋子,袜子,纸巾,湿巾,酒精,甚至还有雨伞……
所有出门能用得到的一切,都按照她的习惯,一一摆放着。
仿佛想到了什么,阮幼宁顾不得换鞋子,顾不得浑身的累,她颤抖着去验证心里的想法。
冰箱。
衣柜。
零食柜。
厨柜。
她疯了似的一个一个去看,里面全部按照她的生活习惯,装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一件件物品都码放的整整齐齐,沉默的表达着宋时景的爱。
房间四处没有他的影子,却处处都是他。
宋时景……
宋时景……
鼻腔酸涩的一瞬间,泪水顷刻就掉了下来。
阮幼宁哭的难以自禁,慢慢的滑落在地上,整个人哭的无声,浑身痛的麻木。
疾病来的很快,阮幼宁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几日的心力憔悴和那天在雪中冻了太久,她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浑身的冷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烧到了半夜之后,阮幼宁实在挺不住了,她勉强起来去烧点水。
水壶旁边紧挨着就是一个小药箱。
阮幼宁慢慢的打开,第一层就是感冒药,润嗓的药,还有膏药贴……这些都是她最经常用的药。
第二层,是各种各样的退烧药和退烧贴,一包糖果上面贴着一个纸条,上面的字体她再熟悉不过:乖,吃完药记得吃一颗糖。
盯着那张纸条,忽的,阮幼宁的泪就掉了下来。
明明宋时景不在,但是这里却点点滴滴都是他的痕迹。
-
第二天的阮幼宁完全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小院大门处的门铃声连接到了客厅,一个劲的响个不停。
阮幼宁头脑发懵,浑身依旧不适的厉害,看来有必要去一趟医院了。
她坐了一会儿,这才勉强起身去客厅,客厅的可视镜里是一个绿色衣服的快递员。
快递员很明显等的时间有点长了,略带焦躁的一遍又一遍的按着门铃。
快递员?
阮幼宁后知后觉,想到了秦余兰的那句话。
“到时候会直接交到你本人手上,你就不用多想什么了。”
那这就是她的身份证户口本了。
快递小哥连着按了很多遍门铃,都没人开门,整个人冻的不行的同时,心里也格外的烦躁,如果不是为了讨生活,谁愿意大冬天一大早就来上门送件啊!
就在他极为不耐烦的时候,一个病殃殃的女生出来了。
阮幼宁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她隔了几步,伸手取件,“给我吧。麻烦了。”
她一张口,才发现声音沙哑的厉害,嗓子更是火辣辣的疼。
快递小哥本来还有些不耐烦,但是一看到是个年轻漂亮的女生,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带着态度也好了很多:“您在这里签个字吧。这个需要本人签收。”
寒冷的风吹的阮幼宁手脚冰凉,她伸手接过电子笔,很快就签了字。
快递小哥看得出她眉眼处的疲倦,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最近天气很冷,又开始流行流感了,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阮幼宁勉强一笑,正要表示谢意,忽的一股巨大的天旋地转感就涌过来来,让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哎哎哎,你别晕倒啊!”
意识消失的一瞬间,是快递小哥紧张慌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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