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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人有备而来,吃饱喝足后二十万大军交替作战。而大昭将士是紧急集结,水米未进,腹中空空的应战。

    打仗极耗体力,一个时辰后,大昭将士都有些力弱,但漠北大军却是越攻越猛。

    郁承撑着城墙,看着吃力抗敌的将士,又望了眼初升朝阳,声音急沉道:“去催催后务营,赶紧送吃食来。”

    “是。”有人得令离去。

    约摸过了两刻钟,数十辆马车到城墙下停下,军士禀报郁承说吃食送到了。

    郁承下令,让将士们交替吃饭歇息。

    城墙上也有诸多将士,后务营的人搬上来几桶糕饼馒头。

    “殿下。”杨权端来一碟米糕馒头。

    郁承接过,拿起米糕往嘴里送时,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初一遇见的那群乞丐。

    此时他们正手脚麻利的给将士们发放干粮。

    郁承走到另一侧城墙,俯身朝下一瞧。果然瞧见许多半大不小的孩子,费力的将食桶从马车上抬下,分送到将士手中。

    郁承心绪微凝,转头问城墙上的孩子:“你们怎么到此处来了?”

    孩子答道:“我们不会做吃食,但可以做这些,这样叔叔哥哥他们就有空做别的。”

    搬送食物简单易做,也不算重体力活,他们完全可以胜任。

    “可这里是战场,你们不怕吗?”郁承问。

    孩子们道:“不怕,等我们长大,也要上阵杀敌。”

    郁承心有触动,叹声道:“我希望你们长大后,拥抱的是太平盛世,可安然无虞的活着,再无战乱。”

    孩子们听后一愣,有些茫然。

    打他们记事以来,战乱两个字便深印脑中。他们完全不知,郁承口中所说的没有战乱的太平盛世是何模样。

    城下的厮杀声震耳欲聋,他们甚至怀疑,那一天永远都不可能到来。

    手中米糕凉的很快,郁承咬了一口道:“送完就回去吧,此处危险。”

    孩子们点头,动作利索的继续分发吃食。

    待分发完拎着空食桶离开时,孩子们胆大好奇地望向城下战场。

    刀枪纷乱,尸横遍地,雪地染红……

    第一次如此直观的看到战场模样,孩子们骇的瞳孔大震。而在亲眼看到两军厮杀,刀枪刺入对方身体,鲜血飞溅时,吓的满面惊恐。

    战争,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可怕。

    可害怕无用,漠北人不走,他们永无宁日。

    太阳渐渐升高,金色光线投洒到远处雪山上,形成一幅美丽画卷。

    可惜这美景之下,是残酷的杀戮。世人你争我夺,无人去欣赏日照雪山。

    程锦初吃饱喝足后下了城墙,与其他将领一起,替换下战场上的将领,率军应战。

    替换交错时,程锦初终于看到了沈长泽。

    沈长泽几乎浑身布满血迹,也不知有没有受伤。程锦初虽心有担忧,但也知此时不是过问时机。

    “当心些。”驾马错身而过时,沈长泽凝声叮嘱。

    程锦初听后心头一暖,似得到了极大鼓舞,握枪的手一紧,满腔激振。

    “杀!”一声清喝,程锦初英勇无畏的冲入战场,手中红缨枪灵活挥动,举枪便解决了一漠北人。

    “杀!”

    伴随着城墙上激浑的战鼓声,将士们士气大作,奋勇杀敌。

    沈长泽站在城墙上,一边啃糕饼一边观察着战局。

    程锦初一身红色戎装,十分显眼。

    恍然间,沈长泽似乎看到了几年前的程锦初,咀嚼的动作有一瞬停顿。

    一旁的郁承夸赞道:“沈侯夫人英勇善战,实乃女中豪杰。”

    京中有关程锦初的传闻,郁承也有所耳闻。但一码归一码,在边关的程锦初,是值得敬佩的。

    沈长泽没说话,又往口中送了一口饼,腮帮子撑的鼓鼓的。

    太阳又升高了一些,照到了战场,洒在杂乱堆积的尸首上。

    沈长泽吃完糕饼喝过水,歇息了一个时辰后,与程锦初等将领交替,又上了战场。

    这场交战,一直持续到日落黄昏,以漠北和大昭两败俱伤收尾。

    漠北大军撤离后,郁承看着尸横遍野,堆积如山的两军尸首,神情十分沉重。

    一夕之间,两军战亡了上万将士。

    毫无温度的落日余晖洒在残有余温的尸体上,看的人满心凄怆。

    天擦黑时,郁承回到军营,面色凝沉的听将领汇报战情。

    “……我军亡六千四百七十一,轻伤两万八千,重伤……”

    “军中药材可够?”郁承沉问。

    后务官道:“堪够,但若继续下去,便不够了。”

    郁承听后拧眉,帐中将领也都神色低沉。

    打了一日,他们疲累不堪不说,身上或多或少都负了伤。

    郁承也知他们不易,商讨完紧急事务,便让他们去上药歇息,用过饭后再议后续事宜。

    伤员众多,军医忙的不可开交,后务营也是脚不沾地。

    一直到夜半,才逐渐消停下来。

    此时,郁承同众将领议完事,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养精蓄锐谨防漠北再次突袭。

    回将帅府时,郁承与沈长泽共乘一车。

    郁承揉着眉心道:“今日死伤惨重,军中士气似有些低沉。”

    沈长泽道:“殿下不必过于忧虑,此次漠北伤亡与我军相差无几,并未占得多少便宜。”

    郁承叹道:“今日只是开端,漠北打定了主意不会罢休,我们得做长远打算。”

    “殿下的意思是?”沈长泽不解探问。

    郁承道:“只是初有些想法,还需思量商榷,往后再说吧。”

    沈长泽疲累交加,郁承不想说,他便也不再问,头靠着车壁养神。

    夜阑人寂,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郁承和沈长泽下车进府,各自回院歇息。

    沈长泽一推门进屋,程锦初便迎了上来。

    “你怎么还没睡?”沈长泽微有些诧异。

    先前程锦初本是要跟去军营的,他让她先回来歇息。

    程锦初洗沐后换了衣裳,看着一脸倦色的沈长泽关忧道:“夫君,你伤的可重?”

    交战结束后两人曾短促的说过几句话,程锦初知道沈长泽受了伤,却不知他到底伤的如何。

    沈长泽脱下战甲道:“不重,已上药包扎了,无甚影响。”

    程锦初将他全身上下扫视一遍,确认只有一处轻伤后放了心,让下人打来热水,侍候沈长泽简单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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