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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婉若的话和眼神,令谢丞相为之大震。

    静默半晌确认谢婉若是认真的后,谢丞相沉容道:“对抗尚且艰难,覆灭谈何容易。”

    他虽身居高位,在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远不够覆灭曹家。

    谢婉若道:“仅凭谢家之力的确不易,但我们可以与人合作。”

    除了谢家,曹家可还有劲敌。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此事郁峥定然也恼恨曹家至极,那他们何不趁此联手。

    身处朝堂顶峰的谢丞相,瞬间便明白了谢婉若的意思,心中大骇。

    他没想到谢婉若竟会生出如此大胆的念头。

    “这……若与璟王联手扳倒曹家,那往后璟王可就越发势大,于殿下很不利。”谢丞相震惊又惶恐。

    竭泽而渔,饮鸠止渴,实非良策。

    谢丞相顾虑重重:“且若殿下知晓我们与璟王联手对付曹家,怕是不会同意,那毕竟是他母族。”

    曹家若覆,皇后定难得善终。以郁承的仁孝,必不会不顾母子之情。

    仁善过度,便是优柔寡断,多受掣肘。

    “所以不能让他知道。”谢婉若眸光坚定,言语干脆。

    谢丞相眉头深锁:“纸终究包不住火,曹家落败那一日,他总会知晓,定然会对你心生怨恨,夫妻隔阂。”

    谢婉若目光攸然变冷:“那又如何?曹家容不下谢家,他又护不住我们母子,还不许我们反抗了吗?”

    “仁善被欺不能反击?天底没有这样的道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谢婉若没有当着郁承的面问郁皓临,便是明白郁承知道真相,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发作一通,虽心中厌恶曹慕雪,但有皇后和那层亲情在,也不会当真将她如何。

    这种看似偏宠实则毫无意义的维护,她不想要了。

    望着谢婉若满是憎恨绝决的脸,谢丞相心疼不已,最后问道:“你可想过,没了曹家,殿下可能登不了高位。”

    这是谢丞相心中最大顾忌。

    谢婉若冷哼,不甚在意道:“便是借着曹家登了高位又如何?做个受人摆布的傀儡,捧着我们母子的牌位怮悔吗?”

    那样的深爱,她消受不起。

    深吸口气,谢婉若又道:“殿下刚正,璟王也同样贤明。若二者择其一,璟王怎么都比曹家更有容人之量。”

    谢丞相听的满心震憾,他没想到谢婉若竟看的如此透通,格局如此之大。

    她若是个男儿,定能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大有一番作为。只可惜,投了个女儿身,被困在这深宫白白消磨。

    思虑良久,谢丞相道:“你说的没错,回去后我同你大哥再商议商议。既要联手,那就要一击必中,让曹家永无翻地之能。”

    她一介女儿身尚能有如此远见和大智,那他们做父兄的,岂能叫她失望?

    左右无坦途,那就索性破釜沉舟,还可得一线生机。

    “有劳父亲和大哥了。”谢婉若衷心敬谢。

    她虽胸有丘壑,但被困在这后宫,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仰仗父兄。

    “一家人荣辱与共,无需言谢,好好照顾自己。”谢丞相拍了拍谢婉若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嘱。

    这是他捧在手心疼宠,千般呵护万般期盼养大的女儿。如今被人欺负成这样,他心痛如刀绞。

    然女子出嫁从夫,嫁的又是太子,许多事情他便是有心也无力。

    起身离开前,谢丞相迟疑着问:“你可曾后悔入宫?”

    当初谢婉若被爱冲昏头脑,要入东宫为侧妃时,全家反对,但她一意孤行,坚定不移。

    事到如今,她可有悔?

    陡然听到父亲如此问,谢婉若怔了怔,凝思片刻后道:“前路只有明朝,没有昨日,人生便只有前路,没有后悔。”

    “我不入宫,嫁与其他高门,也要面对婆媳妾室,内宅争斗,与现在又有何不同?”

    这世道不公,给女子的路过于狭窄,怎么选都一样。

    既然都一样,那何不选心爱之人,尊贵之人?

    谢丞相一时无言,目光沉静的瞧着床上弱不经风的谢婉若,少倾后道:“你说的没错。”

    世道如此,身处何处都无甚区别。

    谢丞相走后,谢婉若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出神。

    郁承进屋到床边坐下,抓着她手问:“在想什么?”

    谢婉若侧眸瞧着他,柔柔一笑:“想南城莫愁湖的荷花了。”

    郁承闻言,心神一怔。

    南城莫愁湖,是他们的定情之地。

    十三年前郁承到莫愁湖游玩,无意见到探身采荷的谢婉若,回眸莞笑的刹那,令郁承惊为天人。

    一眼入心,一见钟情。

    后来他们两情相悦,于莫愁湖同游定情。

    那段时光,是他们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没有争斗,没有顾虑,没有家族利益,只有两颗情窦初开的心。

    郁承心绪触动,握紧谢婉若的手道:“马上便开春了,等你养好身子,我们去莫愁湖赏荷。”

    “好。”谢婉若温声应下,抓着郁承的手枕在颊边,眷恋依赖。

    郁承瞧着她苍白脆弱,却又楚楚动人的模样,心中一片柔软,既心疼又愧疚。

    在郁承眼中,谢婉若就是一株清雅白荷,柔韧高洁,惹人怜惜,是他晦暗生命里的唯一亮光。

    对上郁承脉脉含情的眼,谢婉若眉头微蹙道:“璟王妃受了惊,殿下着人送些歉礼去吧。”

    “好,我去安排,你什么都别想,安心养身。”郁承伸手,用温热手指抚平谢婉若的眉头。

    望着郁承起身离去的背影,谢婉若眸光清明。

    她仍爱郁承,也正因深爱,才要为他痛下决断,荡扫阴霾。

    她要他活在阳光下,不要再受制于人。

    屋外阳光明媚,照的人浑身暖融。

    郁峥回府时姜舒已用过早膳,在院中晒太阳。

    见到郁峥,姜舒问他:“夫君,你用早膳了吗?”

    “嗯,在母妃那用了些。”郁峥在她身旁站定,问她可有不适。

    姜舒摇头:“我很好,夫君去换衣裳吧。”

    “好。”郁峥进屋换了常服,出来后道:“我要出去一趟,午膳前回来。”

    小孩子忘性快,他要赶紧去问,否则时日一长,便问不出什么了。

    杏眸眨了眨,姜舒道:“可是去找昨夜那几个孩子?”

    郁峥颔首。

    姜舒了然道:“夫君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此事真相究竟为何,姜舒也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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