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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宣王回到麟德殿,宫人们惊讶之中匆匆行礼。心道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宣王目不斜视越过他们,跨入门内,来到薛清茵跟前。
他紧紧抱住她,俯身吻她,吻得凶猛。
似是借这样亲密无间到有些用力的动作,将她身上的无助和难过都驱散。
而后他才松开她,没有问什么话,只垂首检查起她身上可有受伤的地方……
他刚一卷起她的袖口,便瞧见了一道指印。
……贺松宁抓过她的手。
宣王的目光一冷,嘴角抿紧,神色可怖得像是要吃人。
薛清茵埋着头小声道:“只是抓了我下,阿娘抽了他两耳光呢。”
“去取药来。”宣王吩咐一旁的宫人。
他说罢,摸了摸薛清茵的头:“茵茵受委屈了。”
他是真想将贺松宁扒皮割肉。若人间有地狱,贺松宁这般人该不得超生。
“方才的场面有些……糟。”薛清茵嗫喏道。
她也不知该怎么说……
那对于许芷来说,是天大的冲击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宣王安抚她。
何必让她自己来一点点叙说。
那会将她置于尴尬的处境。
薛清茵吸了口气,抬起脸,挤出点笑容:“嗯,好在……阿娘终于信了我的话,不会再被贺松宁那个狗东西欺骗了。阿娘终于,终于不用再将一腔慈爱错付了。”
“嗯,茵茵真厉害。”他哄她。
薛清茵趴在他的肩头,低声道:“下面还要想法子,查清楚当年薛成栋究竟怎么换的孩子,万一阿娘的亲儿子还在这个世上呢……”
她说完,又自己否定了:“不,不急。今日贺松宁在我跟前已经完全不做遮掩了,可见他和梁德帝已经彻底成了同盟。”
薛清茵抓住宣王的衣衫,缓声道:“还是先将这里的事处置了吧。”
下面还有一场硬仗呢。
宣王道:“不妨事。若要问,便要早些从薛成栋口中撬出来。”
“嗯?”
“皇帝要重用贺松宁,必然会处置掉薛成栋。他不会允许薛成栋在一旁出谋划策,使贺松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宣王顿了下,道:“茵茵,要趁早。”
薛清茵这点还真没想到。
她喃喃道:“今日阿娘真的气坏了,也不知我究竟做对了没有。”
“你没有做错,谎言总有破灭之日。”
就如梁德帝这些年编织出的巨大谎言。
表面的平和,盖不住底下的多疑。
谎言终究是谎言,终有一日会以一种更难堪的姿态被摊开在太阳下……
“嗯。”薛清茵点了下头。
正好这时宫人将药送来了。
宣王掀了盖子,细细地给她手腕涂抹起药膏。
“还有何处受伤?”
“没有了。”
宣王应声,让宫人呈些吃食上来。
他一边喂她,一边道:“太子这两日快气死了。”
薛清茵顿时提起了劲儿,破涕为笑道:“哈,你这两日为了替我腾出时机来,总寻借口去东宫……太子肯定难受坏了。”
“嗯,又怄了两回血。”
“活该!他和他那皇后娘太混蛋了,就想着利用你,欺负你……他也真够能撑的,吐这么多回血,还不见死。”
“快死了。”宣王意味深长道:“他死了,众人才会将目光落在皇储之争上。”
“贺松宁又得发疯了。”薛清茵说着,语气轻快了点。
她揪着宣王的袖子道:“你什么时候再去见一面太子,带上我。”
“好。”宣王将另一只碟子拿到跟前来,问:“这个吃吗?”
薛清茵摆摆手:“不吃了不吃了。”
“还看烟花吗?”
“这会儿还有心情看烟花,皇帝眼里我得多缺心眼儿啊。”
他们说着话,气氛渐渐轻松许多,再不复先前的沉重。
宫人们亦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
太子妃离京这日,肖家人也第一次踏入宫中,面见了圣上。
宫人送走肖家人。
梁德帝问:“今日宣王妃她们几个还在清思殿中玩耍吗?”
“回陛下,正是。”
梁德帝心下生疑,薛清茵一点也不生气?
“摆驾清思殿。”他起身拾级而下。
梁德帝到清思殿的时候,薛清茵懒洋洋地倚着柱子,姿态越发懒倦,一股子“爱谁谁”的劲儿。
四公主等人一听“陛下驾到”,纷纷起身行礼。
“还没玩腻?”梁德帝问。
她们心道,宣王妃没玩腻她们有什么办法?
这时薛清茵慢一步地跳了起来,一改懒倦,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拜见父皇。”
梁德帝的心沉了沉,一时也说不上多失望,只是有些空荡。
好像每个跨入宫门的人,无论先前是什么样子,最终都会被驯化成一般模样。
“今日又赢了?”他问。
“嗯,又赢了。”
“净拿朕的御赐之物去坑骗……”
“岂能叫坑骗呢?也快过年了。届时我便拿着钱上街去,给父皇买些新年礼。说到底也是为了父皇呢。”
听来对话好像和从前差不多,透着股别人没有的亲近。
语气都还是娇娇的。
但这种强行的粉饰太平,让梁德帝一下也失了与她说话的劲儿。
“今日同朕一起用膳。”梁德帝说着,看向四公主:“瑜童也一起。”
四公主躬身应是,心下暗自狂喜。
等到晚间,太和殿中摆下家宴。
梁德帝在主位落座,宣王因有事未赶来,便只有薛清茵和四公主陪坐左右。
“不好吃。”薛清茵撂了筷子。
“你想吃什么?”梁德帝问。
“能将我庄子上的厨子带进宫来吗?我想吃他做的。”
“胡闹。”
“陛下留我在宫中住,却叫我吃也吃不好……”
四公主听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些羡慕。
她都插不上话。
但这时她目光一转,却留心到梁德帝眼底是一片冷意,他的笑意未达眼底。
四公主打了个寒噤,心底有些愤怒。
薛清茵同他说了这么多亲近的话,还不够吗?他怎么还不爽上了?
这顿饭也没吃好。
薛清茵好似全然未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回去时还要了禁卫来抬她。
梁德帝只觉得一口气淤积在胸中。
贺松宁说对了。
她很聪明,聪明到选择不撕破脸,还是装作和从前一样……
如此又持续了两日。
梁德帝胸口淤堵的那口气,不见消散,反而更多了。
晚间,他依旧让四公主和薛清茵陪侍左右。
只是今日他再没有和薛清茵摆出谈笑的姿态,连表面的姿态也无。
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淡淡道:“宣王妃身子重,年后暂且不要离京了吧。”
四公主惊愕万分。
这……这该是喜事吗?
不……
四公主那不太聪明的脑袋转了转,也明白过来,这应当不是什么好事!
她的舅舅这是要将薛清茵扣在宫中!
薛清茵低着头,用手中的筷子戳了两下跟前的饭菜。
殿中寂静极了。
四公主心跳如擂鼓,怎么办?她怎么帮薛清茵?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薛清茵突然打翻了面前的碗碟。
殿中所有人都惊住了。
连梁德帝都面露些许错愕之色,全然没想到薛清茵会有这样的举动。
薛清茵接着站起身,还想掀桌子。
但抬了一下,没抬得动。
她便顿时泄了力气,只好又坐了回去。
四公主有些急。
从前这太和殿里的宫人不是都很伶俐吗?今日怎么连个打圆场都没了!
岂止无人打圆场。
“宣王妃……宣王妃你疯了?”有宫人于极度的惊骇之中脱口而出。
疯?
薛清茵回头,抬了抬下巴,她明明坐着,却硬生生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扫了一眼那宫人。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来啊,大家一起疯啊。
薛清茵突然又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梁德帝跟前。
就在宫人以为她要跪地请陛下恕罪的时候,薛清茵把皇帝的碗也掀了。
梁德帝:“……”
宫人们这下不止是脸上变色这样简单了。
他们一个个神情恐慌,齐齐跪了下来,垂着头,噤若寒蝉。
禁卫也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只是因梁德帝未开口,他们才没有急着动作。
薛清茵是彻底不演了。
她讥讽地道:“陛下如此作为,难道不是正想看我发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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