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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至极!”薛成栋再良好的心理建设,也在这一刻被全数击溃了。他如同一头被抢走了老婆的雄狮,整个人怒发冲冠,仪态全失。
“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薛成栋厉声喝道。
哪有做女儿的,撺掇母亲和亲爹和离的?
规矩全乱了!
这话无论拿到什么地方去评判,也是不容于世的。
但薛成栋这会儿怒气冲冲之下,却是忘了。
薛清茵本就是薛夫人的心头肉。
他不责骂薛清茵还好……这话一说,薛夫人反而瞬间真有了这想法。
从前那些纷乱的思绪都散去了,转而呈现在薛夫人面前的,是一条无比清晰的道路。
薛夫人站起身,一把将薛清茵揽入怀中,抚弄着她的后背:“莫怕。”
随即扭头对着薛成栋便冷笑道:“你拿什么架子?别忘了,如今清茵有孕,可受不得气。你有火气,也给我憋回肚子里去!”
“我本不愿如此,但你这样做人父亲,我倒觉得清茵说得也不错。是该与你和离,免得哪日害了清茵……”
薛夫人说着说着,眼底不免流露出了几分厌烦之色。
薛成栋陡然意识到自己做出了最不该有的反应。
那一刹,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他的好女儿故意激怒了他。
先是撞见宁確。
后脚便提和离。
薛成栋胸中便好似有一团火在烧。
那愤怒,那不甘。
还有那妒忌。
“阿芷。是我被妒忌冲昏了头脑……”薛成栋冷静些许,低声道。
他的身形微微委顿,瞧着呈现出一种可怜之态。
薛清茵歪头看着他。
这是一种话术啊……
承认自己是因为妒忌才做错了事,实际是在告诉对方,我很在意你,所以才会心生妒忌。
但是……父亲这次可就算错了。
只听得薛夫人惊愕道:“妒忌?”
薛成栋低声道:“我看见你和宁刺史站在一处笑谈。而我已有多日不曾见你……当你转头看我时,满眼都是冷意。是妒忌在我心中作祟,让我在听见和离之言时,更难按住心头的妒火……”
薛夫人并未觉得感动。
她很惊讶。
她脸上的惊讶越发浓厚,甚至摇了摇头,茫然地道:“你怎么……你简直……”
薛夫人的茫然最终转为了愤怒,她喝道:“你简直是莫名其妙!”
薛成栋猛然住口。
他蓦地发现了一个细节……
一个极其重要的细节!
薛夫人似乎根本不知道宁確对她有意。
但他这番话……却是提醒了她。
薛成栋一时间仿佛被钉在了那里,胸中怒火升腾,而脑中却是一片凉意。
他提醒了她!
他亲口帮宁確点明了心意!
“宁刺史正人君子,只是我小肚鸡肠……”薛成栋试图挽回。
但薛夫人已经不愿意再听下去,她道:“出去!滚出去!”
薛成栋收住声音,立在那里恢复了冷静。
他冷静得可怕。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厌憎自己的冷静。因为他能清晰地看到接下来的走向……
不带一丝侥幸。
里头爆发的激烈争吵惊动了外头的宫人。
门推开。
连王府亲卫都一手把着刀走了进来。
如今上上下下都信了薛清茵有孕的鬼话。
那自然是恨不能将她供起来小心呵护。
岂容有人冒犯?
那就算是侧妃的亲爹也不行啊!
薛成栋听见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
他到底还是极重脸面的人。
“你说的是,清茵如今的身子要好生静养。阿芷,你也好好休息。”薛成栋无奈苦笑了下,这才转身离去。
薛夫人还气得不行呢,在屋里连转了两个圈儿。
“你爹是不是有病?”
“他疯了?怎敢认为我和宁先生……我、我们……实在再清白不过!”
“是该和离!但……”
薛夫人停顿了下:“恐怕对你有碍。”
父母闹了多年,一朝和离,闹出去终究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薛清茵淡淡反问:“阿娘以为,你和父亲闹到这样的地步,外头的名声就会好听了吗?若你与父亲和离,真论起来,又有谁敢因为这个,就上奏要宣王将我下堂呢?”
薛夫人呆愣片刻:“是、是……反正咱们名声也不好。反正阿娘的名声以前就拖累过你了……”
薛清茵抱了下她:“何必去管别人怎么想?我知晓阿娘爱我就足够了。”
“是……”薛夫人想到过不久兴许还要享含饴弄孙之乐了,什么薛成栋?什么薛家?都不重要了!
薛夫人已然有了新的情感寄托。
她坚定地道:“那就和离!”
薛夫人也不想说太多,怕影响了薛清茵的心情。
她扶着薛清茵道:“阿娘陪你回房歇息,你就不要为阿娘操心了。”
但等走出去,没走几步,薛夫人突然又支支吾吾地道:“清茵,阿娘问你……”
“嗯?”
“那个宁先生他……”
“罢了,怎好背后议论人?”薛夫人这会儿就跟有百爪挠心一般。
疑惑得紧,但又觉得不好问。
薛清茵接口道:“阿娘是想,那宁先生的举止,是不是真有越矩之处?他留在庄子上,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与魏王妃对峙,他是不是为了阿娘才站出来的?”
薛夫人面颊一红:“我可没这样想。我哪有那么大的脸?”
不过话说完,她还是道:“那……那清茵是怎么想的?”
薛清茵一笑:“我怎么知道?阿娘自己去发现啊!或者不行,阿娘自己去问宁先生啊。”
薛夫人气得想拧她脸,但想到她如今的状况又不敢下手,只能骂了一句:“你这混球,戏弄你娘!”
……
不久后。
徐家、柳家都知道了当日对峙的荒唐事。
柳夫人差点羞死,心想着都不敢再去见徐家人了。
但柳月蓉如今又有了身孕,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柳夫人也只能按下心头种种,想着去照料女儿一两日。
徐家人此时确是满心的不爽。
柳家竟然这样拖后腿?
魏王妃怎么没有继承其父半点头脑?
徐家人满腔愤怒,但还得派个人去探望宁確。
徐家的大老爷还是很相信宁確的。他觉得宁確出现在那里,只是个意外。
反而是柳家对不起宁確。
只是也有人疑心他会不会和宣王有了私交。
毕竟一个家族太过庞大了,里头不同的声音也就多了。
就在这般情形之下,徐家的人到了宁家门外。
“老爷病了,不能见客。请府上几位老爷见谅。”那门房道。
这一下就把徐家大部分人的心搞得七上八下了。
“这魏王妃实在是……”
有人暗暗咬牙切齿起来。
宣王营。
马儿疾驰回营。
宣王下马,风吹得他身上的披风上下翻飞,挟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送信之人走到他跟前,两股战战,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宣王的模样。
那血腥气更是令人作呕。
“宣王府来的信?”宣王问。
“不,是、是陛下的信。还有些东西是陛下送来的……”
宣王沉默了一下。
方成冢转头一看,从宣王的眼底瞥见了一点飞快掠过的失望之色。
方成冢心道,上次宣王侧妃送来那封信……也不知究竟写的是什么。有一回,他入帐去,竟无意间撞见殿下垂首亲吻那信纸。
方成冢都看呆了。
此后他便总觉得,冷硬如铁的宣王殿下,背后没准儿总偷偷亲那信纸。
再不送新的来……那张没准儿都要被亲破了。
方成冢咋舌,心头多少有几分羡慕嫉妒恨。
“替本王多谢父皇。”那厢宣王的声音响起。
“是、是。”送信之人连忙先双手递上信纸,道:“陛下请宣王先、先拆阅此物。”
宣王没有多大的兴致。
他面色冷淡地接了过来,脑中还掠过了念头……她为何不随此次一起,也捎些只字片语给他呢?
宣王用力抿了下唇,想到薛清茵,喉头都有些发紧。
种种念头从宣王脑中掠过,却不影响他手上拆信。
他展开信纸,低头看去。
方成冢心道,陛下这次又写的什么呢?陛下居然还会单独给宣王殿下写信?
只见宣王突然将那信纸揉作一团,转身又上马,沉声道:“拔寨起营,全军出发!”
送信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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