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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个地方,还真有几分睡不大安稳。薛清茵难得早早醒来,自个儿洗漱完,便换好衣裳往外头走。
庄子靠山,多树木,她深深吸了两口,只觉得鼻间都是草木的清香气。正觉得舒坦呢,一跨门槛就发现自己踢着了个东西。
薛清茵吓了一跳,定睛一看——
好大一个个子,蜷缩在门边,还睡得熟着呢。
正是赵煦风!
外头那些是怎么看的人?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
不过此时倒也顾不上去追究这些,薛清茵怕他受凉,便俯身唤道:“阿风!”
赵煦风一下惊醒过来,抓住了薛清茵的袖子,结结巴巴地喊:“阿娘,阿娘!”
脸上写满了惊恐。
薛清茵便放柔了语气:“做噩梦了?”
赵煦风连连摇头,脑袋都把门框给砸响了。
院门外守着的人总算听见了动静,匆匆打开院门进来,一看便傻眼了。
“大姑娘,这,他,这不是小公爷,怎么……”
薛清茵抬手示意丫鬟先闭嘴,然后垂首接着问赵煦风:“你害怕?”
“怕、怕。”赵煦风把薛清茵的袖子抓得更皱了。
丫鬟见状,眉毛都扬起来了,偏偏又不能和傻子计较。
何况这傻子身份还尊贵得很呢。
“怕什么?”薛清茵问。
“怕……怕……”赵煦风艰难地转动着脑子,然后挤出了个名字:“贺、贺钧廷。”
丫鬟心道这是谁?
贺……是皇家姓氏啊。
薛清茵却很快反应过来,那不就是宣王吗?
原著中写到他的名字,好像就是叫贺钧廷。
而魏王叫贺文安。
“我要去吃东西了,你去不去?”
“不,不。不见贺钧廷。”
这么怕啊?
昨日刚见面不是还好好的吗?
难怪他不肯宿在宣王的院子,偏悄悄跑到这里来。
薛清茵思忖片刻,道:“怕什么?我会保护你啊。”
丫鬟的面皮抽搐了下,心道,以赵国公府小公爷这庞大的身躯,他保护大姑娘还差不多,大姑娘哪能保护得住他啊?
却没想到这招对赵煦风还挺好使。
赵煦风脸上的惊恐之色瞬间被憨笑替代了,他点着头爬起来:“嗯,嗯,阿娘保护我。阿娘最好了。”
丫鬟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就这样任他叫吗?若是旁人听了……”
薛清茵无所畏惧:“若是旁人听了,还得管我叫祖奶奶呢,这辈分儿多高,不爽吗?”
丫鬟噎住了。
赵煦风听到这里,倒好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结结巴巴地改口道:“阿茵,阿茵。”
薛清茵愣了下,出声答应了。
赵总管为了纠正赵煦风的称呼,得花了多久的时间啊?
“我们走吧。”
“嗯,阿茵走,走。”
薛清茵迈步走在前,朝着前厅走去。
赵煦风紧随其后。
正厅之中,赵总管坐立不安。
薛清茵一进来便瞧见了他。
赵总管也瞧见了她身后的赵煦风,顿时长舒一口气。
“赵总管吓坏了吧?”薛清茵走上前道。
“是吓得不轻,不过好在四周有玄武军把守,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赵总管心情复杂地道。
赵国公手底下有赵家军,这个嘛……与玄武军不大合得来。玄武军行事更狠辣,以致赵总管见了,都不禁想避其锋芒。
却没想到啊,如今他还要感激玄武军把守四周!
正厅之中已经摆下一张八仙桌,桌上摆了茶水点心。
下人守在一旁,低声问薛清茵:“大姑娘,用早饭吗?”
薛清茵点头:“嗯,都端上来吧。”
说完,她才又问赵总管:“怎么没想起来到我这里来问一问?”
赵总管失笑:“恐怕打搅了姑娘歇息。”
薛清茵心中暗道,赵国公府上的倒是些厚道人。
这边说着话,言辞亲近。
那边贺松宁绷不住了,低声道:“清茵。”
正厅之中除了赵总管,还有个贺松宁。
只不过打从进门,薛清茵就没拿正眼看他。
薛清茵这才装作惊讶地回过头:“啊!大哥怎么还在?”
贺松宁咬紧了牙根,颇有些想把薛清茵一把抓过来……
赵总管也跟着帮腔道:“薛公子该要参加春闱吧?近来应当忙着读书才是。”
贺松宁微微笑起来:“倒不劳赵总管操心,此地清净,读书正好。”
薛清茵有点难以置信。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但贺松宁紧跟着又道:“我已命人将我的书本典籍,全部都搬到了庄子上来。”
薛清茵人傻了。
惊天噩耗啊!
薛清荷你不要啦?
贺松宁说完这番话,便有意转头去看薛清茵的脸色。
谁知道薛清茵一脸心不在焉。
到吃饭的时候,更是食不知味。
用完早膳后,薛清茵便叫丫鬟去拿风筝。
那丫鬟去时一个人,回来却是四个人。四人手中抓着的,正是上次贺松宁给她买的大蛇风筝。
贺松宁一见着这风筝,就觉得胳膊开始隐隐作痛。
他用力抿了下唇,正要说今日恐怕没有功夫陪她放风筝,便见薛清茵转过头对赵煦风道:“咱们今个儿放风筝。”
“放!放!”赵煦风鼓掌。
贺松宁:“……”
感情今日他连当个工具都当不成了。
只有赵总管很高兴,他们家小公爷终于可以摆脱坐在那里无所事事,只有不停吃喝的,日复一日的糟糕生活了!
薛清茵带着赵煦风去放风筝,贺松宁便回到院中读书。
他这人读书的时候,还是很心无旁骛的。
只是今日……不大相同。
这厢薛清茵直接把风筝交给了赵煦风,大抵教会他怎么放飞之后,便自个儿坐到一边去看了。
她这身子经不起折腾,瞧一瞧就好。
赵煦风人高马大,臂展也长,放风筝有着天然的优势。而且他听话,省心。让跑就跑,让停就停。
风筝很快就被放飞到了空中。
这比支使贺松宁容易多了。
赵总管就站在一旁,初看时,见赵煦风跑起来一张脸渐渐都涨红了,便不由生出心疼。
但想想又拼命忍下了。
“你好聪明!”
“放得好!”
“高高的,再高一些!”
薛家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
赵总管的眼泪欲脱眶而出,又憋回去了。
他心道,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夸小公爷聪明呢。
那厢的贺松宁听不见薛清茵的笑声。
但那风筝越放越高,终于是进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坐在窗前,只消往外瞧上一眼,便能见着风筝左拐右拐,不像是蛇,倒更像是奔腾的龙。
实在扎眼得厉害。
贺松宁陡然意识到,他对于这个年纪的薛清茵来说,似乎并不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小时候的薛清茵都知道想着给自己换个大哥。
长大了,岂不是更能把念头实践了?
贺松宁难得的,突然的,有一点的,读不进去书了。
……
赵煦风迎风奔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薛清茵怕他一时间运动太多厥过去了,便将他喊住了。
风筝这才慢慢落了下来,然后被树勾住了。
这下没得玩儿了。
薛清茵瘪了瘪嘴。
赵煦风呆呆地抓着线立在那里,满头大汗,衣领都被浸湿了。
但赵总管朝他看过去,却看见了他晶亮的双眼。
小公爷是开心的。
他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不玩这个了,咱们去骑马。”薛清茵说着,转身往外走。
赵煦风也没弄明白骑马是个什么东西,反正跟着她走就是了。
薛清茵坐着马车来到后山马场。
里头正在赛马,隔着栅栏远远的就听见了鼎沸人声。
她一眼就看见了宣王。
他身骑汗血马。
马儿英俊神武,头颈修长,其高大远胜薛家马场的马匹。
宣王本也生得高大,骑在马背上,顿时将周遭其他人的气势压得死死的。
马儿扬蹄飞奔。
宣王气势如虹。
山风凌厉,他的衣摆飞扬起来。
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但薛清茵却觉得自己仿佛能听见猎猎作响之声。
周围将士喉中爆出惊呼声,旁人追赶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宣王殿下一马当先,带着踏平山河的气势,……他越过了围栏?
他径直向前。
最后在薛清茵面前收势停住。
赵煦风吓得大喊一声,跌坐在地。
薛清茵眯了眯眼,抬眸看向宣王。
宣王今日轻袍缓带,愈像个高坐王阶之上,把盏品酒的蹁跹公子。
他垂首,竟朝薛清茵伸出手来:“想骑马?”
那厢方成冢转过身,驱散了其余士兵。
士兵们十分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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