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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冰冷地伫立在那里,盯着薛清茵看了片刻。他道:“好。”
宫人很快取来了棋盘,又为他们煮上了热茶。
薛清茵不会围棋,但她会象棋。
好在这个时代也有象棋,不仅如此,还有双陆和六博棋。
然后薛清茵就开始了她的臭棋展示。
她打牌还行。
下棋那是真菜啊。
没一会儿功夫,宣王就感受到了她的坐立难安。
他眸光微动,却没说什么。
第一局,薛清茵输得很快。
但她这人不怕输,便显得脾气很好。
垂眸盯着棋盘时,眉眼都熠熠生辉。
宣王这才打量起她今日的打扮……
今日薛清茵穿得素淡。
烟紫色的大袖,山矾色的裙摆,点缀一点春色,有种灵动又缱绻的味道。
她每取一枚棋,宽大的袖摆便会往后滑去,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
想不出下一步怎么下的时候。
她便会不自觉地用食指抵住了棋面,轻轻刮弄起上面的红漆。
有些漆不太牢靠,便有碎屑沾在了她的指尖,如涂蔻丹。
这般红白相衬,有种难言的美丽。
第二局匆匆开始了。
薛清茵皱了皱鼻子,右手抓棋,左手又忍不住去摸茶杯。
然而热茶才刚刚倒上,杯壁烫得她“嘶”了一声。
宣王眼皮一跳,竟本能地伸出手去,按住了她的手腕。
入手细滑。
宣王也像是被烫了下一般,不自然地蜷了下手指。
但他还是牢牢地按住了薛清茵。
“别碰。”他顿了下,又淡淡补充道:“要拿杯口。”
薛清茵干巴巴地应声:“哦。”
她只是……想不出来的时候,就想抠抠摸摸而已。
一旁的宫人很有眼力见,忙道:“奴婢去取一块冰来。”
薛清茵:“不用了吧。”
倒也没有那样的娇气。
只是烫了一下,又不是让火燎了。
宫人却并不打算听她的,而是觑了一眼宣王的脸色,便自个儿转身去取冰了。
好吧。
薛清茵拒绝不了,干脆趁机道:“换个别的玩吧,叶子牌好玩!”
她还是打牌更在行!
宣王看着她。
她一双眼也正巴巴地盯着他,眼眸乌黑,绽着光。
她没有半点羞涩尴尬之意。
宣王抽回手,别开目光:“去取叶子牌。”
“是。”宫人立即应声。
没一会儿功夫,叶子牌取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装在匣子里的冰块。
薛清茵抓了一块冰在掌心:“嘶!”
这次是冻的。
她赶紧又给丢回去了。
宣王冰冷的眉眼霎时变得柔软了些。
一旁的宫人也都忍不住掩唇轻笑起来。
这位薛姑娘,着实可爱。
薛清茵在裙摆上擦了擦手:“还是不要冰了,一会儿给我冻病了。烫到的地方,明日就能消红。”
说着她转头去拿叶子牌。
嘶!
这一声,她喊在了心里。
因为那叶子牌竟然是黄金制的!
金灿灿的摆在一处。
这就是富贵的美丽啊!
薛清茵抓出一张牌。
摸起来好舒服。
改明儿薛家要是赚了大钱,也得做这么一副牌来玩儿!
那肯定天天摸着都开心!
“殿下。”门外有人唤了一声。
宣王头也不抬:“进来。”
门外的人走进来,见了薛清茵很是震惊:“薛姑娘?”
薛清茵回头看去。
这位满脸大胡子的仁兄……是?
宣王似是看出她的不解,淡淡道:“副将方成冢。”
薛清茵心说这名字可真够怪的。
副将冲她笑了笑,还后退了半步,像是不大好意思。
不过等他转头面向宣王,便变了一副严肃的面孔,沉声道:“殿下,还是安西军那边的事……”
宣王站起身,往屏风后的内室走去。
副将紧随其后。
薛清茵知道这不是她该听的东西,便自觉地起身,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薛姑娘在吗?”宫女的声音却是骤然响起。
正巧了!
薛清茵连忙起身走到门口去:“我在。”
“金雀公主邀您到前头去。”宫女笑着道。
薛清茵看了看她。
正是那个在公主府门口,将她请进来的宫女。
现在又请她到前头去?
难道前头有什么好玩的事?
宫女催促道:“薛姑娘快些与我过去吧,公主正等着呢。”
薛清茵回头道,也不管宣王能不能听见,反正先规规矩矩地道:“殿下,我先去前头了,过会儿再回来。”
宫女步子一顿:“殿下?哪个殿下在里头?”
“宫女姐姐方才没瞧见吗?宣王殿下啊。”
宫女倒抽了口气。
薛清茵道:“我们走吧。”
宫女顿了下,重新露出笑容:“嗯,走。”
她带路走在前,步履匆匆,仿佛前面有什么大急事一样。
却说公主府的花园之中。
哦,其实也不能算是花园。此处光秃秃的,除了草,连棵树也见不着。
击鞠之戏便是在这里进行。
四公主坐在位置上,禁不住朝公主府的后方望去。
久久不见薛清茵出来,想必是……已经动手了吧。
四公主有些坐立难安,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畅快。
……
公主府实在太大了。
薛清茵跟着宫女一路七拐八拐,走过亭台楼阁,最终来到一处门前。
宫女道:“就是这里了。”
不对!
薛清茵眼皮重重一跳,立刻反应过来。
这门并不厚重,但门后却没有半点声音传来,安静得出奇。
公主府上处处金碧辉煌,偏这扇门的拉环都生了锈迹……
薛清茵转身就想跑。
那宫女却一把揪住了她的后领子,力气大得很,一手打开门,将她重重往里一推,便扣上了锁。
薛清茵摔了个七荤八素,撑着坐起身,脑袋都有些晕乎。
这身躯当真是……太孱弱了啊!
她缓缓抬起手来。
不过也还行。
薅了对方一把头发下来。
这就舒坦多了。
门外的宫女,咬牙切齿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她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那里少了一撮头发,露出了头皮。
该死。
该死!
宫女恨恨地瞪了一眼门板,转身便走。
想到宣王殿下方才也在,她心中还有一丝后怕。
但那又如何呢?
今日她这枚棋子被启用,下场已经注定。
公主是什么样的脾气?
是容不下背叛者的。
宫女狠狠吐了口气。
只盼着……只盼着她被处死后,她的家人真能如贵人所说,从此远走高飞,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门内。
薛清茵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她以后再也不嫌弃贺松宁安插在她身边的丫鬟了。
眼线归眼线,这会儿好歹能替她打架嘛。
“点心、点心。嘿嘿,你是来送点心的吗?”一道痴傻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薛清茵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高高胖胖的大汉,正倚着门框看她。
这人满脸痴傻,很明显脑袋不大正常。
但他却打扮得极为规整。
头发整齐梳起,头戴玉冠,身穿月白色的袍服,雕玉镶珠的腰带一缠,肚皮圆鼓鼓。
见薛清茵不说话。
他便立即拾级而下。
步履之沉重,仿佛地板都要跟着动摇起来。
他舔了舔唇,怒道:“渴,我渴,我要水!”
薛清茵在心底骂了句脏话,心底有了相当不好的预感。
而这人还在步步逼近。
庞大的身躯和痴傻的神情,都令他显得有些可怖。
薛清茵憋了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我是你妈,啊不……我是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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