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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贵人走后,昭华倚靠在湘妃榻上一言不发,唯这么出神坐着。承欢,是她曾真心疼爱过的孩子,
而对于宁婉霜而言,更是早已将承欢视作了亲生子。
昭华在得知了这些真相后,都觉得十分痛心,
那么她又该用什么方式,将这些刺人心扉的事,告诉宁婉霜呢?
这期间,云杉一直从旁默默陪伴着昭华,
直到她看见昭华红了眼,才忙递了帕子上前,心疼宽慰道:
“小姐也别太伤心了,说不定......这些事和大皇子并无关系,不过是巧合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虚,显然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
昭华手中不时卷动着帕巾,语带哽咽道:
“本宫不是伤心,本宫只是觉得可惜。他是婉姐姐最疼爱的儿子,是若馨最喜欢的哥哥,本宫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即便婉姐姐不是他的生母,可这些年来婉姐姐是如何以心待他的,他感受不到吗?”
她说着缓一缓,又问云杉,“你知道方才我听如贵人跟我说那番话的时候,我想起了谁吗?”
云杉摇头答不知,昭华便幽微叹道:
“是皇帝。太后临终前,曾告诉过我昔日皇帝与她的相处,那份悠长的母子情,或许只用最简单的四个字便能概括,那便是养虎为患。
昔日皇帝为了谋求皇位,不惜对太后的儿子下了死手。今日承欢或也是为了储君的位置,迷了心智也要对承煜下手了......可与皇帝不同的是,皇帝戕害手足时已近成年,而承欢今年才多大?”
昭华的话里,有惊叹,有不忍,也有恨其不争,
这些复杂交织的情绪,绝不是云杉三言两语就能劝好的。
云杉自知粗笨,生怕说多错多再平白惹了昭华伤心,只得转了话锋问道:
“那小姐......咱们还要去永和宫吗?”
“去。当然要去。”
昭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应了这一句,继而拭去泪痕敛正容色,沉声道:
“太后终生的遗憾,绝不能在本宫和婉姐姐的身上再度上演。”
这日后来,昭华带着满腹沉重的心绪,去往了永和宫。
在路过永和门的时候,仪仗正巧遇见了从永和宫里头出来的郭院判,
他恭敬给昭华请了安,昭华免了礼数后问他,
“郭院判今日怎来了贵妃这儿?本宫记得,每月给贵妃请平安脉的日子是在月初,可是贵妃身子有不适?”
郭院判摇头,“是为着长公主的事儿,大皇子心悸忧思食难下咽,所以贵妃娘娘召微臣来,给大皇子看诊。”
“那承欢身子如何?”
郭院判眼神有一瞬的闪烁,不过很快就定色道:“一切无恙。”
昭华徐徐颔首,“有劳郭院判了。”
凤轿继续前行,只等与郭院判擦身而过之后,才听昭华小声吩咐小福子道:
“本宫瞧着他方才似乎有话不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说,你跟上去问个清楚,看他是隐瞒了什么。”
“奴才遵旨。”
待昭华入了正殿时,见宁婉霜正坐在上首位,
她眼眶微有红涩,似是方哭过一般,但脸上的表情却仍是从容。
她看见昭华后,便恣肆地向着堂下的椅子挑了挑眉,冷着声音对她说:
“坐吧。”
她是贵妃,昭华是皇后,按理昭华来她宫中,本该她起身让出上首位才对。
可若她当真那么做了,反倒就不是宁婉霜了。
昭华自也不会与宁婉霜计较这些,
但此番,她却是并无落座,
而是先给了云杉一个眼神的示意,让她领着正殿的宫人尽数退了下去,
而后才躬身走到了堂下正中,向着宁婉霜福了福。
宁婉霜不明所以,忙说:“你这是做什么?你是皇后,哪里有你给我请安的道理?”
她见昭华拘礼不起,也是再坐不住了,忙离座起身至堂下,搀着她的臂弯将她扶起来,
“你今儿是怎么了?这样奇怪。”
昭华顺势握住宁婉霜的手,温声道:
“今日,此地没有皇后也没有贵妃,只有昭儿与婉姐姐。昭儿想与婉姐姐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可这些话说出来,或许会让婉姐姐心里不好受。还请姐姐不要怪我。”
宁婉霜愈是疑惑,“你有话说就是了,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多的拐弯抹角。”
昭华浅浅颔首,酝酿了须臾后,便开门见山地道:
“静和的死,我觉得有问题。”
“什么?”
昭华道:“当日静和落水时,身上穿着的戏服乃是赤色狮子的,而一开始,这件衣裳原本穿在承煜身上,是静和觉得好看,所以偷偷和承煜换了衣裳。我在想,若是当日静和没有要换那件戏服,那如今身陨的,或许就不是她了。”
宁婉霜问:“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承煜?”
昭华徐徐颔首,语调也压沉了几分,
“当天皇上去尚书房看望过承煜和承欢,还提及了要将承煜复位为太子的事儿。后来两个孩子从尚书房出来,在御花园碰见了几名公主,便留下一并玩乐。之后......静和便在御花园出事儿了,姐姐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我问过孩子们,当日最先提议要穿上戏服扮作兽样玩捉迷的人,正是承欢。可承欢,向来是专心学业,甚少会有贪玩时候的‘好孩子’。”
“荒唐!”
宁婉霜在听出了昭华话中矛头所指后,根本就耐不住性子等她将后面的话说完,就猛地将手从她掌心中抽离出来,不豫道:
“宋昭,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承欢到了下个月才刚满六岁,他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吗!?”
“可是......”
“不必可是了。”宁婉霜挥袖截断了昭华的话,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冷漠地说:
“你若是要来与我说这些,还是免了罢。你要是有证据,就去告诉皇上,让他来处置这件事。可要是这些都只是你的揣测,我也不愿听你这样贬损我的儿子。我相信我的儿子,也相信他绝对不会对我撒谎。”
承欢算是宁婉霜最早的软肋,
而此刻宁婉霜强硬护子的态度,也是昭华在来前就料到了的。
事到如今,
她也只能用最简单明了,也是最残忍的方法,让宁婉霜快速清醒过来,
“是吗?那承欢可曾告诉过姐姐,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了,他的生母是萧贵人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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