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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上,姜明浩收了手机,侧眸看向靠在肩上的人。唐蜜觉察到他的目光,唇角微微翘起,“姜明浩,你在偷看我。”
姜明浩无声弯了下嘴角,这姑娘永远都是这样,直白地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没偷看。”他说,“我是在光明正大的看。”
唐蜜睁开眼,车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拿手挡了下,扭头看向他,“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姜明浩看着她:“哪里不一样?”
“嗯——”唐蜜拖着长调,歪了下头,“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太一样。”
以往她要是这么说,姜明浩一般都不会理她。
她抱住他的手臂,头又靠回他的肩膀上,“不过我很喜欢。”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她的头发蹭在他的脖颈处,有些痒。姜明浩凸起的喉结滚了滚,垂眸拉过她的手放在腿上。
唐蜜掀起眼眸看他:“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姜明浩没有约过会,其实也不太清楚要做些什么。
他看了眼时间,说:“先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唐蜜本来想说都可以,但她想了下,问他:“你平时都吃什么?”
“我?”姜明浩顿了下,“有什么吃什么。”
唐蜜笑了下:“那我们今天也有什么吃什么好了。”
姜明浩看着她的发顶,眼眸渐渐暗淡下去,“...好。”
公交车一路向前,穿过风,越过了太阳。
姜明浩带着唐蜜去了老城区的商贸中心,那里有一条美食街。下了公交车,两人牵着手和大多数普通情侣一样,漫无目的地穿梭在热闹的街道中。
临街的商铺流淌出节奏感强烈的音乐。街道两边的各种饭店面馆、小吃摊上摆放着各种吃食,食物的香气全部混合在一起。
姜明浩紧紧拉着唐蜜的手,担心她被人撞到一直在留意着她。
“来过这种地方吗?”他问。
唐蜜看了他一眼:“拜托,我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小吃摊夜市肯定来过啊。”
姜明浩笑了下:“那就好。”
“你喜欢吃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姜明浩愣了下。原来自己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唐蜜看了眼边上的小摊,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摊位说:“我想吃章鱼小丸子。”
“好。”姜明浩拉着她过去,“老板,来一份。”
老板:“好嘞,要什么口味的?”
姜明浩看向唐蜜,唐蜜笑着说:“原味的就好。”
老板:“好的,稍等一会儿。”
章鱼小丸子很快做好,姜明浩扫码付了钱接过盒子端在手里:“吃吧。”
唐蜜用签子叉了一颗,放在嘴边吹了吹才小小咬了一口。刚出锅的丸子有些烫,唐蜜微张着嘴巴,用手扇着风。
姜明浩瞧见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好吃吗?”
“嗯!”唐蜜咀嚼了几下,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好吃耶!”
她踮起脚,把手里剩下的一半喂给他,“你吃吃看,真的很好吃。”
姜明浩没有躲,低了点头将那半颗丸子咬进嘴里。他很瘦,脸颊上没什么肉,嘴里咬着丸子把一边脸颊撑得鼓了起来。
唐蜜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
姜明浩慢慢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嗯,好吃。”
“再看看,前面还有很多吃的。”他把已经不烫的纸盒放到她手里,揽着肩带着她往前走。
一路上,只要是唐蜜多看了几眼的小摊,他都买了一份。
就在他还要去买烤面筋时,唐蜜拉住了他:“姜明浩,别买了。”
“吃饱了吗?”姜明浩看着她,他记得她好像没吃多少。
姜明浩手里拿了好几份小吃,都是这一路过来他买的。唐蜜每样都吃了几口,她食量本来就小,都快吃撑了,她发现姜明浩居然还要去买。
她忙点头:“饱了饱了。”
唐蜜看着他手里的小吃,“还剩好多啊,我吃不下了怎么办?”
这些花了姜明浩不少钱,她有些心疼。
“没事,我吃。”
姜明浩拉着她走到小吃广场里一处长椅上坐下,把小吃放到一边,“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买水。”
说着他往对面便利店走了几步,然后又折返回来,“你想喝什么?奶茶?”
他记得她好像挺喜欢喝奶茶的。
唐蜜看了圈,附近好像没有奶茶店。
她不想他跑太远,于是说:“我想喝矿泉水。”
姜明浩顿了下,点头:“那你在这等我,别乱跑。”
“嗯。”唐蜜双手撑在椅子上,晃了晃腿,“知道啦~”
今天是周六,出来玩的人很多。唐蜜看见他走的很快,穿过马路,背影淹没在人潮里。
再看不见他背影的那一刻,她居然没来由的心慌了下。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踮着脚想看得远些。恰好又一个绿灯亮起,人潮汹涌,她完全看不见他了。
她缓缓坐下,在心里面自我嘲笑道:他不过就是去买水,又不是不回来了自己这么紧张干吗?
她只需要在这等他,就好了。
姜明浩循着记忆,跑到对面商场里面一楼的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回来的路上,又在便利店里买了瓶矿泉水。
唐蜜一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所以他一回来她就看见了。她站起身隔着人群向他挥手,“姜明浩!”
姜明浩站在马路对面等绿灯,听见她的声音时,他脑海中如倒带一般,闪过这一年多来两人之间的种种。
——“一中的?”
——“嗯。”
——“好巧呀。”
——“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姜明浩,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遇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
——“世界就一个,没什么你的我的。”
——“我会站在你的未来里。”
——“第一个愿望,希望姜明浩能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
——“我喜欢你,仅仅是因为你。”
——“我不后悔。”
绿灯倒计时结束,站定的人潮开始变得汹涌。他拎着奶茶,侧肩穿过人流向她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慢慢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唐蜜看着他奔向自己的样子,扬起了嘴角。
“给,奶茶。”姜明浩将吸管插进杯子里,递给她。
唐蜜接过奶茶,仰着头看他:“你去哪儿买的啊?”
这家奶茶一般都开在大型商场和商圈里,刚才一路走过来她都没有看见过有门店啊。
姜明浩平息了下呼吸,拉着她坐下,“旁边商场里有卖。”
“哦~”唐蜜抿唇喝了口奶茶,眉眼弯弯。
姜明浩拿过她吃剩的小吃,手肘撑在膝盖上,大口吃着。
他偏头看她,“甜吗?”
唐蜜咬着吸管,点头:“甜!”
她把奶茶递过去:“你要不要尝尝?”
姜明浩腮帮子鼓鼓地,扯了下嘴角:“不了,你喝吧。”
唐蜜眨了下眼,没有强求他收回手继续喝。她知道他不爱喝甜的。
姜明浩吃东西吃的很快,三两下就把唐蜜剩下的全解决掉了。他把垃圾收起来,拿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丢掉。
扔完垃圾回来,他站在她的面前,向她伸出手:“走。”
唐蜜看了眼他宽大的手心,笑着将手放上去,“去哪?”
姜明浩捏住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挑了下眉:“玩去。”
“嗯?”唐蜜总觉得今天的姜明浩有些奇怪,没等她问出口姜明浩就拉着她跑了起来。
他牵着她的手,奔跑在人流拥挤的街道。燥热的风扬起他的衣角,她跟在他身后,望着他清癯宽阔的脊背。
上一次两人这样牵手奔跑还是在去年的那个夏天,匆匆又一夏,原来两人在一起快一年了。
姜明浩带着她去了商场的游戏厅,他充了很多钱,换了好多的游戏币。
“姜明浩,你干嘛充这么多钱啊?”唐蜜有些生气,他知道他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
姜明浩笑了下,拉着她往游戏厅里走,“要玩就玩得开心。”
唐蜜停住脚步,小脸有些愠怒,“那也不能充这么多啊!”
他刚直接充了500块钱。
虽然500块在唐蜜眼里没什么,但是她知道500块对于姜明浩来说意味着什么。
姜明浩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不会了。我们今天玩得开心点,好吗?”
唐蜜皱眉看着他,觉得他这话有些怪怪的。
姜明浩没等她回答,抬起手捏了下她的脸:“唐小蜜,别把我想的太弱了。”
“我没有!”唐蜜否认道。
她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姜明浩笑了下,“嗯。我知道。”
唐蜜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她也不想因为钱的事情和姜明浩闹的不开心。
“我们快进去吧。”她拉着姜明浩的手往里走。
商场里的游戏厅她比姜明浩熟,从小到大不知道和唐梓玩过多少次了。姜明浩就一直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装有游戏币的小篮筐。
他们把游戏厅里所有的游戏都玩了个遍,最后两人站在一台娃娃机前。
唐蜜看了眼姜明浩框里的游戏币,瘪了瘪嘴,“姜明浩,只剩最后一个币了。”
两人在这台娃娃机前已经站了快半个小时了,一个娃娃都没有抓上来。
姜明浩有些好笑的挠了挠眉尾,看她:“要不我再去换点?”
唐蜜连忙摇头,“嗯~不要不要。”
本来两人就是因为把游戏厅里所有能玩的都玩完了,看还剩了很多游戏币才说抓几个娃娃好了。
结果……两人轮番上阵,一个也没抓上来。
“哇!!又抓到了。亲爱的你好厉害啊!”边上的一对情侣,抓了很多娃娃,女孩子都是用袋子装的。
唐蜜和姜明浩两人都往旁边看了眼,回过头两人对视了一下,都没忍住笑了。
唐蜜攀住姜明浩的手臂,踮起脚在他耳边小声自嘲道:“我俩这是什么运气啊!”
一百来个游戏币居然一个娃娃都没有抓起来。
姜明浩低笑了声,拉下她的手:“走吧,换个地方。”
“啊?还要去哪?”唐蜜被他拉走走出商场,一脸莫名。
出了商场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天边最后一抹夕阳即将消失在天际。
姜明浩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唐蜜坐上车人都还有点懵。
“我们现在去哪里啊?”她问。
姜明浩坐在她边上,对她说:“游乐场。”
说着他给司机报了游乐场的地址。
现在正是晚高峰的时候,城市的霓虹灯渐渐亮起。车辆没入堵塞的车流中,窗外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高楼大厦的光隐隐绰绰地映在他的侧脸,他的眉眼背着光,她看不太清。
“姜明浩,我们去游乐场做什么?”她问。
不知为何,她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姜明浩微侧了点头,眼睫毛被在光影下压的有些低。
他借着车内不太明亮的光线隐去眼底的情绪,说:“去许愿。”
“许愿?”唐蜜望着他。
“嗯。”姜明浩拉过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许愿。”
唐蜜垂眸看着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手指下意识地收拢。
她不再去问。
一路上,两人都心照不宣一般谁也没再开口。一直到了游乐场,下了车。
唐蜜站在游乐场的门口,远远就能看见游乐场里面巨大的摩天轮闪着光缓缓转动。
姜明浩站在她边上,和她一样望着远处发光的摩天轮。
“唐蜜。”他叫她。
唐蜜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着他。
姜明浩也看向她,她眉间轻蹙,望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措。
他淡淡地笑了下,向她伸出手,“手给我。”
唐蜜目光缓缓下移,看着他的手心。她脑海中突然想到去年盛夏那条悠长昏暗的小巷里,他也是这样向她伸出手,说,“女朋友,走吧。”
那次她毫不犹豫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可这次,她….有些不敢。
“姜明浩。”她又抬眸看向他,声音很低很低地叫他的名字。
似祈求。
姜明浩皱了下眉,心间有些钝痛。
“嗯。”他嗓音有些沙哑。
唐蜜看着他,想问他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不敢问出口。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了头。
姜明浩知道她看出来他的目的了,她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女孩。
他僵硬地笑了笑,弯腰拉起她的手,“唐蜜,跟我走。”
唐蜜倏忽地抬起头看向他,“什么?”
姜明浩手上用了点力,将她的手牵地更紧些,问她:“跟我走吗?”
唐蜜怔愣了片刻,眼眶是瞬间红的。她不知道姜明浩今天到底要跟她说什么,但是此刻,她不想拒绝他。
她用力地点头,“嗯。”
姜明浩笑了下,那笑容有苦涩也有幸福。
两人买了票,姜明浩拉着她直奔摩天轮而去。
直到坐上摩天轮的那一刻,唐蜜整个人还在恍惚。两人对立而坐,她看着对面的姜明浩,总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她看着他,轻轻开口:“姜明浩,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姜明浩正在想着该如何开口,却又被她抢了先。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唐蜜,你怎么总是不给人机会呢。”
唐蜜抿了下唇,没有像往常一样接他的话。
她想,如果这样就可以让你不说接下来的那些话的话,她可以一直主动。
姜明浩背靠在轿厢壁上,眼眸深沉地看着她。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唐蜜,去留学吧。”
“你怎么….”唐蜜愣了下,话说到一半眉间蹙起,“是不是唐梓跟你说了什么?”
姜明浩还没有开口,她连忙说道:“姜明浩,我不去留学。我根本就不想去英国。”
等她说完,姜明浩无奈地叹了口气,“唐蜜,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唐蜜霎时顿住,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听见姜明浩说过喜欢这个词。
看见她顿住的神情,姜明浩有些心疼。
他向前俯身,伸手过去抚摸她的脸颊,“我喜欢那个热烈、直接、如太阳一般耀眼的唐小蜜。”
唐蜜眼睫轻颤,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喃喃叫他的名字,“姜明浩….”
“嗯。”姜明浩低低地应了声,拇指轻蹭着她绯红的眼尾,“唐蜜,我希望你永远…..永远都是光芒万丈的。”
而不是因为喜欢上我这样的一个人,而被迫敛去本该属于你的光芒。
“所以,去留学,去实现你的梦想。”
“那我们呢?”唐蜜抓住他的手,紧紧抓在手里。
我们该怎么办?
姜明浩正欲开口,唐蜜像是怕他说出不好的话抢在他的前面,说:“你说过的,不管好的坏的你都不会放手的!”
姜明浩看了眼被她紧紧抓着的手,笑了下反手握住她,“嗯,不放手。”
唐蜜彻底呆住了:“那你…..”
姜明浩垂眸捏了捏她的手:“唐蜜,我打算去当兵了。”
“当兵?”唐蜜皱眉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
“嗯。”姜明浩起身,半蹲在她面前,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唐蜜。还记得我在这里跟你说过的话吗?”
唐蜜点了点头,她怎么会忘记呢。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姜明浩微仰着头,看着她:“我说过,我家里的条件很不好。我配不上你。”
唐蜜摇头,眼泪从眼尾溢出,“不是…”
“听我说完好吗?”姜明浩拇指拭去她眼尾的泪渍。
唐蜜咬着唇,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嗯。”
姜明浩的手指一下又一下蹭着她的脸颊,黝黑的眼眸一直看着她的眼睛,“我家里条件不好,也没有钱支撑我继续往学业方向发展。我现在唯一能走的路只有去当兵。”
说着他自嘲地笑了下,“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家能不能看上一个当兵的,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离你最体面的身份了。”
一行眼泪滑落,唐蜜看着他,“姜明浩,你很好,真的很好!”
姜明浩笑了下,那双常年淡漠的丹凤眼染上一抹柔和。他替她擦去脸上的泪,嗓音沙哑哽咽道:“唐小蜜,我真的….想和你走很远很远的路。”
唐蜜心里那道防线终于崩了,眼泪汹涌而出。
她挣开他的手,一把抱住他,头抵在他的肩头上哭着说:“姜明浩,我们一定会一直走下去的!一定会的!”
姜明浩被她冲撞地往后仰了下,他稳住身体后抬起手用力地将她抱紧。
往外看,云市绚烂的夜景就在他们的脚下。
摩天轮又一次升到了顶峰。
姜明浩用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说:“唐蜜,这次我要许愿了。”
唐蜜慢慢离开他的怀里,看向他。
姜明浩往前,和她额头相抵,“唐蜜,我希望你去留学。”
唐蜜咬着唇,下巴微微颤抖。
他说:“你说过要带着光站到我的未来里的,还算数吗?”
唐蜜看着他,很轻但又很坚定地应着:“嗯,算!”
姜明浩淡淡笑了下,“那说好了。你去追逐你的梦想,去发光。”
“我也要去闯属于我的天地。”
“到时候,你带着光到我的天地里来。”
“好吗?”
唐蜜看着他许久,许久。
才哽咽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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