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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进军鼓,挂决一死战旗,主将大呼邀战。亲眼目睹旗舰的这副做派,当真激起了大部分官军的奋战之心。
此刻身处海上,离了船就是个死,再加上目前敌我船只数量相当,主将都没退,自己甲胄在身,刀兵在手,怕这伙海贼作甚?
在马政连番手段的鼓舞下,经历过最初的慌乱后,官军竟出乎意料地喊打喊杀起来,说到底还是由于砣矶岛历来低调,没有打出什么名气,导致官军心存轻视,起了再战之心。
“关西儿郎!随洒家破敌杀贼!”
马政一身黑漆顺水山字甲,命令旗舰冲向前方敌船,由于身处船队内部没法加速,撞击是撞不成了,那就贴上去打跳帮战。
“愿随钤辖杀贼!!”
开战之前马政的亲兵耀武扬威,亲兵队里随便拉出一个小兵,都不把其他禁军队伍里都头以下的军官当回事,可一旦开战,这伙人那是真的敢上,真的猛。
说冲就冲,没半点含糊。
亲兵们的战斗技能极其娴熟,不管是刀盾兵还是长枪兵,几乎每个人都额外背着大弓长箭,可以这么说,亲兵队里没有弓箭手,但人人都是弓箭手,甚至还不乏神射手。
此时官军旗舰和李俊的队船相距八十余米,这个距离正是弓箭发挥威力最大的距离。
这伙身披全副甲胄的亲兵无须指挥,先分出数人,手持刀盾,将马政牢牢护住中央。余者全部聚拢在一起挽弓拉箭,几乎不用任何瞄准,开弓就射,并且还是短时速射,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就朝目标船只抛射了五六轮箭矢。
破空而去的箭矢又密又疾,箭矢所覆盖的地方几乎被清出了一片空地,这个区域内的喽啰倒了大霉,有盾牌在手的伤,没有盾牌在手的死,顷刻间便倒下了十数人。
李俊原本有心组织反击和防御,但是面对连绵不断的箭雨,他和喽啰们被压制得根本抬不起头,敌人弓箭又准又毒,露头就是个死,原本船上有将近一百人,如今已经伤亡过半。
望着船板上兀自冒着热气的大片鲜血,感受着脚下的一片滑腻,一股忿气直冲天灵盖顶,李俊恨得咬牙切齿。
“好好好!你这伙鸟人只将俺当软柿子捏,今日便拼个你死我活!”
“来人!去将万人敌和火罐搬上来!”
哆哆哆!!!
尚且隔着三四米,官军的勾枪和钩绳就搭了过来,看着敌船上无一人冒头抵御,马政和亲兵们哈哈大笑。
“哈哈哈!贼人已经破胆!”
“快快将敌船拉过来!靠将上去!杀光他们!”
“放梯子,架木板,随我杀!”
直到这一刻,顶盔掼甲的亲兵才放下手中弓箭,转而换上了刀盾长枪,他们舔舐着嘴唇,争先恐后爬上梯子,迫不及待就要跳过去大杀一场。
然而对面空无一人的船舷下边忽然传出一声大喝。
“点火,放!”
三个顶部冒着火苗的陶罐从这伙亲兵头上飞过,然后快速坠落甲板,其中一枚甚至砸在了一名军卒的头盔上。
只听得哐当一声,陶罐碎了。
内部注满的油料犹如天女散花般向四周溅射,巨大的火焰腾地一下爆燃开来,猛烈的火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二十多名精锐无比的带甲亲兵全部身陷其中,尤其是那名被火罐砸中头盔的亲兵,整个人瞬间成了一个巨大的火人!
“火!火啊!起火了!!”
“救命!!快救救我!!”
“水!水在哪里!!”
听着熟悉的惨叫声,万幸站在较后位置的马政心如刀绞,那一声声痛呼让他差点背过气去,这可都是从关西一路跟着他的老部下,马政立即下令,所有人都来提水灭火救人。
旗舰上的船工、水手还有军卒,全都拿着水桶幕布围了过来,对着十几个火人就开始浇水。
终于得到机会冒头的李俊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瞅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二话不说,立刻就是两颗万人敌丢了过去。
哐!!!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在海面上响起,短暂的白光之后,冲击波将在场的官军全部掀翻,弹片、铁钉和碎石子等物携带着巨大无匹的势能,嵌入甲片,钻进皮革,甚至打烂人体。
顷刻之间,官军旗舰上的站立者被一扫而空。
马政因为站在最外围,身边又有亲兵始终持盾护卫,在此次爆炸中他只是摔倒在地,除了头晕脑涨倒没受到其他伤害,可当他晕头转向地爬起身后,看到眼前的一幕当场就呆住了。
几十人全都瘫倒在血泊里,近半的人被炸的面目全非,肢体残缺,身躯破碎者不知凡几,甲板上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断臂,鲜血更是汇聚成细流,甲板上的到处都是,整个旗舰刹那之间已然转变成了人间炼狱。
“这,这,这……”
马政结巴了,他从军数十载,却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一幕。
但是没等他反应过来,海面上第二声、第三声,乃至于更多的爆炸声不停地响了起来,巨大的火焰更是一道接一道地燃起。
面对官军突如其来的剧烈反扑,其他头领和李俊的选择相同,终于动用了为数不多的杀手锏。
一时之间,官军甲板上不是被一扫而空就是腾起熊熊烈火,手持弓箭和标枪的砣矶岛水军趁此时机纷纷痛打落水狗,开始精准射杀,官军的惨叫声和求饶投降声响成一片,震撼凌霄。
“钤辖!事已不可为,快逃吧!”
“就是啊钤辖,兵败如山倒,我军大势已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马政还在傻傻呆立之际,他手下硕果仅存的六七名亲兵围了过来,纷纷聚在他身边劝说,但他们的提辖眼下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面上一片呆滞,恍若未闻。
亲兵们焦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船上却忽然响起一阵喊杀声。
原来李俊见官军旗舰上火势渐小,立刻便组织人手跳帮过来,准备清理战场,夺取船只。
不能再拖了!
内里一名跟随马政多年的虞候将牙一咬,回头看了一看,将目光停留在年纪最轻的二人身上,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等平日素受钤辖恩养,今日到了报答的时候了!张龙赵虎!你们二人带着钤辖先走,其他人随我留下来拖上一阵!”
被点名的二人愣了一下,正欲开口说着什么,但是身边的亲兵都在齐声附和。
“你们两个小子快走吧,有咱们这些人挡着,贼人一时会追不上!”
“快走快走!不要妨碍咱们老伙计杀贼。”
“腿脚快些!莫回头!”
两名年轻西军迟缓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了声。
“保重!”
随即便架着马政就朝船尾跑去,那里有一艘小舢板,最多可供五六人逃生。
看着远去的背影,那虞候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回去别忘了给洒家烧纸!”
然后便带着剩余的五人,义无反顾地迎向跳帮而来的李俊。
此时此刻,邹润也冲杀在一线,他也动用了万人敌和火罐,刚刚解决完一艘船,正准备带人扑向下一艘船时,忽然听到有人叫喊。
“官军主将大旗倒了!!官军败了!!!”
这道声音初时尚小,接着便越来越大,最后直接汇聚成一道强烈的声潮,响彻了整个战场。
越来越多的官军停下手中动作,纷纷扭头看向自家旗舰方向,只见原本旗舰桅杆上的“马”字将旗被人狠狠抛下,随即一面“邹”字大旗插在顶端,迎着西风,烈烈飘荡。
“落锚降帆!停船受俘!降者不杀!”
邹润第一个喊出口号,石秀赶紧跟着喊,然后越来越多的喽啰都在喊,胜局终于抵定。
浑浊的海面上几艘被撞沉的船只正在缓缓沉没,海水之中到处飘荡着船体的残骸和淹死的尸体,偶有那抱住木板、浮在水面的敌我双方士兵,正在发出凄厉的求救声。
官军船队里,除了极少数见机得早、果断撤退的“幸运儿”,大多数官军战船果断选择了投降,他们乖乖的将船锚入海,将船帆降落,船只泊在海面。
对此,砣矶岛水军实行一对一接收,扬眉吐气的战兵喽啰越过船舷,分成数组来到被俘获的船上。
一组负责接收俘虏,他们拔刀出鞘,喝令俘虏们放下武器,脱下盔甲,抱着头在甲板上蹲成一片,然后将其捆住双手,分散关押。
一组满船搜刮战利品,金银财物、火药、连带俘虏的兵器、盔甲等物统统搬回本船。
最后一组则是接收船只,只不过接收之前需要仔细检查被俘船只状态,能开走的立刻拔锚起航,凡是动力系统受损、短时间内无法成功开动的,则统统凿沉船底,为了以防万一,在撤离的时候还会再放上一把大火。
之所这么“败家”,倒不是邹润获此大胜便忘乎所以,而是这一战从上午打到下午,眼下时间已是未时。
冬日天黑得晚,如果不尽快回航砣矶岛,一旦天黑很容易会迷失航行,继而发生触礁或者搁浅事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为了做这些事,邹润甚至来不及统计详细的战果,一直忙活到申时时分,崭新且臃肿的新.砣矶岛船队终于再次起航,背对着落山的太阳,踏上了回航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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