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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不是宋江,自然不会有什么坏心,但最终他还是没能拗得过邹润。邹润亲自点起五十马军,两百步军,外加一百水军,分别由张俊、韩世忠、林冲和阮小二率领,一起跟着他从金沙滩前坐船出发,浩浩荡荡地奔赴东溪村去。
而此时距离朱仝雷横率兵从东溪村县城出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眼下已是戌时。
偌大的夕阳在西山上散发着余晖,天地间暑热不散,还是宋江来时的那条村道,上百人的队伍行进在上面,拉出了一条歪歪扭扭、断断续续的长直线。
全权负责本次抓捕任务的,并非是从身为缉捕使臣的何涛,虽然他是济州州衙下来的,郓城县里除了知县等几位有限的官员之外,都要叫他一声“上吏”。
但是上吏也是吏,此次行动的指挥官乃是郓城县县尉。
县尉,从九品,虽然是品阶最低的官,但那也是官。有他在,纵使何涛是济州派下来的人,那也得往后稍稍。
他坐着高头大马,何涛跟在他马屁股后头,这两人共同行进队伍的正中间,这是最安全的地段。
头前带路的另有两人。
一个叫朱仝,一个叫雷横,一个是马兵都头,一个是步兵都头,但这只是职务上的区别,并不代表着一个只能当马兵,另一个只能当步兵,眼下二人都骑着马,拿着器械。
朱仝身长八尺四五,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简版的关云长,满县人都称他做美髯公。他本是郓城县富户,不仅一身好武艺更兼为人仗义疏财,平日里最喜欢和晁盖这种人做朋友。
所以下午的时候知县派人叫他们上堂,告诉他们今天要抓捕晁盖归案,那时朱仝就大惊失色,不过好在他本来就脸红得像大红灯笼一样,所以倒也没漏出什么破绽。
本来有心私下去报信,可紧急之间哪里能找到可以托付的人?再加上县尉总是喜欢把他带在身边,他也没法瞅见空子,这可把他急坏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东溪村了,朱仝的脸色愈发的红了,这是明显是着急上火的表现。
“晁兄啊晁兄,此番乃是要命的差事,我无暇使人通知你,只好慢慢地捱过去,尽量拖延时间,只望你吉人自有天相,最好早早跑路则个,休教撞见我手里,届时只怕公私难两全啊!”
而反观他身边的另一位都头呢?
雷横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为他膂力过人,能跳二三丈阔涧,满县人都称他做插翅虎。他本是打铁匠人出身,后来开张碓坊,又杀牛放赌,虽然也称得上仗义,只有些心地匾窄,更是十分爱财。
雷横和朱仝相交甚久,如何不知道朱仝的为人?之前每次上司差下来公事,这位同僚总是比谁都积极,可这回乃是天大的案子,他偏偏却不紧不慢,甚至还在有意无意地拖延怠慢。
是以他早看出了朱仝的心思,只听得雷横道:
“兄长,往日但有公事,总见兄长冲锋在前,只求个快,如何今日恁地迟缓?敢是坐下马匹不受用?”
朱仝听出了雷横的话不由衷,不禁长眉一挑,微捋胡须,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兄弟甚么言语,那晁盖是何等人?旁个不知,你我须知他端的好生了得,那可是一条大虫。又不知和他一伙的六个是甚么样的人,多半也不是什么良善君子。那厮们都是死命,倘或一齐杀出来,又有庄客协助,却如何抵敌他?是故不可鲁莽冲锋,只待人马聚齐了,方可一拥而上。”
雷横内心一哂,知道朱仝轻易不肯漏出口风,不过这样也好,彼此心照不宣方才更好办事。
拿了晁盖功劳自是上官的,和他雷横可没半点关系,到时候他还是当他的都头,所以没道理在这上边出死力。他内心佛系得很,能拿得住就拿,拿不住就做出一副尽力的模样向上头交差,甚至有可能的话,雷横还打算放晁盖一马,那样还能落个大大的人情。
真正让雷横对朱仝行动迟缓感到不满的是,再这么慢腾腾的挪过去,万一晁盖得到消息提前收拾跑路了,那到时候供自己捞的油水可就少了。
没错,从始至终,雷横对此事感到积极的可不是缉拿晁盖归案,而是晁家庄的财富!
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晁盖跑路势必带不了太多东西,无非最多带上几包袱便于携带的金银而已。那样一来,晁家庄里剩下的成箱的铜钱,大小牛马牲畜,以及各种田契地契,还不任由他雷都头想怎么拿就怎么拿?
想到这里,雷横不由得狠狠抹了一把嘴角流出来的口水,那可是他做梦都惦记的东西啊。
“所有人听令!快点给我加速前进,统统给我甩开步子跑!跑的慢的,且吃本都头几棍去!”
财帛动人心啊,朱仝啊朱仝,我可没工夫跟你在这耗,我先带人先走一步啦!
看着突然发狠催促士卒的雷横,实诚的朱仝顿时慌了手脚,他还以为雷横一定要捉拿晁盖,心里急得不行,那只能寄希望于冲在他的前头了。
于是乎朱仝也少有地对手下人厉声呵斥。
“快走!都快走!且赶到雷都头前头去!今日之后我自拿钱赏你们!”
好家伙,这下官军前队顿时你超我赶,一时间速度何止提升了三四个档次。
望见这一幕,身为主管二人的县尉不由得频频点头,何涛也舒展了眉毛,赶紧催马向前,大拍马屁。
“端的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相公麾下这两个都头当真不是一般人,上阵冲锋,勤于王事,恁地用心用命,想来定是相公平日里教导有方啊。”
“哈哈哈,上吏说笑了,本县尉虽是武官,但也颇知书中道理,平日里没少教导这两个都头要实心任事,为国效力。喏!你看那晁家庄已是到了,且看我如何坐镇中军,调派兵马,捉拿贼人!”
说话间那县尉马鞭遥指前方一大片庄园,提醒何涛到地方了。
而此时早早在村头布下眼哨的晁盖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其实他早就打点好了包裹,也安排好了庄客,愿意跟着他的一齐带上梁山,不愿去的赍发他些钱物,从他去投别主,眼下只是等着吴用回来报信。
可从下午未时一直等到半晚上的戌时,不仅没等到吴用传来梁山那边的准信,反倒是先等来了官府的缉捕兵马。
“天王,事不宜迟,不管梁山那边是否同意入伙,只可先去那边暂避一时,不可再等了,快走吧!”
公孙胜眼见事已急矣,顿时大声劝谏。
“是啊天王,拖延不得,快走吧!”
“再晚就走不掉了天王!”
刘唐萧让金大坚也纷纷出言相劝。
“唉!也罢,不管是投奔入伙还是寄人篱下,也只有这一条路了,那便走!”
晁盖一咬牙,一跺脚,却不料忘了腿上还有伤势,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身边服侍他的心腹庄客赶紧将他扶上牛车,手中鞭子一挥,一行人便赶紧朝石碣湖的方向乘车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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