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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玉城,老树商行。商行的东家是个六旬老者,此刻正在骂着家丁。
“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搬完,再偷懒你们全都滚蛋!到了八山城看谁能收留你们这群饭桶!”
一名管事苦着脸道:
“东家息怒,不是我们偷懒,实在是商行的东西太多了,百玉城里到处是我们商行的产业,客栈里的桌椅要搬,酒楼里的装饰也要搬,东西实在太多,运了三天连一半都没运完。”
商行东家一听,立刻大怒,骂道:
“知道东西多,还这么磨磨蹭蹭!那些桌椅装饰都是钱!不搬走被人偷了怎么办,你赔吗!”
管事的不敢吭声,知道东家是个小气鬼,最开始连客栈酒楼都想拆掉,把木头瓦片全都搬走,后来觉得工程浩大,这才罢休。
商行东家骂累了,气呼呼的道:
“不能再耽搁了,你去雇点人手帮着搬东西,到北街找,那边便宜,一天给十个铜板,他们都得抢着来。”
管事的苦着脸道:
“东家,城里没人了,现在满城就剩我们商行还没搬空,其他人家早到了八山城。”
“没人?”
商行东家懊恼道:“这帮穷鬼,家徒四壁,搬家倒是方便了,我呸!到了八山城他们也是一辈子穷命!只要我们老树商行入驻八山城,将来必定一家独大,一群穷鬼,让他们跑得快,等老子吸干他们的血汗钱!”
轰隆,轰隆,轰隆……
商行东家正骂着呢,忽然听到阵阵闷响,好像城墙坍塌的响动,越来越近。
“怎么回事?到底什么声音!”
商行东家慌了,地面不断的震荡令他心神不宁,急忙吩咐道:“快、快走!桌椅都不要,现在就出发!”
家丁们手忙脚乱的准备出发,随后人们发现拉车的马匹出现古怪。
所有马儿全部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一动不动,无论怎么甩鞭子,就是不肯动弹一下。
看到马匹的异样,商行东家立刻冒出冷汗。
他觉得大事不妙,急匆匆走出院子,想要出城。
结果还没来到门口,商行东家看到了一只脚。
一只硕大无比,脚趾比他还高的巨大脚掌!
那脚掌完全由石头组成,从天而降,踩在院门处,将院门与院墙直接踩成齑粉,巨大的轰鸣响彻四周。
商行东家傻在原地,浑身颤抖,屎尿齐流,吓得魂不附体。
到处是浓雾,他根本看不出那只脚究竟是什么怪物,只能看到前半个脚掌而已。
脚掌抬了起来,越过了商行,踩在院子后门。
一步而已,横跨一间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轰鸣声远去。
商行东家瘫倒在地,心里一个劲念佛,庆幸着自己逃过一劫。
可是很快,又一只大脚从天而降!
轰隆……
巨大的石脚落下,又抬起,继续朝前行走。
商行东家不见了。
原地只剩下一滩血泥。
轰鸣声不绝不断,一只又一只巨大无比的石脚从老树商行经过。
最初还有家丁惊恐的哀嚎声,很快便再无声息,整个百玉城逐渐坍塌碎裂,直至化作废墟,天地间只剩下无尽的轰鸣。
……
乌鸡镇。
小镇上空无一人,所有百姓早已搬迁到八山城。
除了死人之外,再无活人存在。
地面的震动,令泥土翻滚,一些墓地里的棺材被震了出来。
若隐若现的呢喃,在大雾里浮现,犹如一首来自远古的歌谣,唱给亡者来听。
小镇后山,有一座小坟包。
墓碑上刻着乌灵儿之墓。
随着地面塌陷,现出坟里的一副白骨。
瘦小的白骨,随着震荡不断晃动,骷髅空洞的眼眶里忽然燃起幽蓝的火光。
咔嚓,咔嚓。
白骨自行从泥土里爬了出来,直勾勾站在原地,面朝东方。
小镇附近,一具又一具白骨从地底爬出。
有的是一副白森森的骨架,有的还有完整的尸身,有的腐烂过半,眼球在眼眶外晃荡。
大雾里的呢喃声高昂起来,从歌谣变作战歌。
所有尸体开始奔跑,好似野兽,速度越来越快,朝着东方而去。
……
天祈学宫,游子湖。
巨兽腾蛇冲出水面,整片湖水尽数升腾,掀起的湖水犹如暴雨。
腾蛇长达数十丈的身躯尽数腾起,在半空盘成蛇阵,头部后侧伸展出无数尖刺。
此时的灵尊,狰狞恐怖,二阶化羽的妖气好似一场风暴席卷开来。
湖心凉亭被瞬间摧毁!
湖边两侧的树木齐齐碎裂!
地面上的古老青砖成片掀起!
从游子湖开始,学宫之内仿佛爆发出一场骇人的飓风。
在湖边附近有些学子,猝不及防之下被尽数吹飞出去。
大祭酒的身影此刻挪移而来。
秦蒙站在湖边,神色凝重的躬身施礼,急急道:
“灵尊息怒!学宫之地学子众多,还请灵尊收回妖气!”
秦蒙很清楚一头化羽大妖在尽数爆发妖气之下,足以摧毁整个天祈学宫。
腾蛇非但没有收拢妖气,反而在后背处展开了一对巨大的骨翅。
当骨翅出现,秦蒙脸色骤变!
灵尊展翅,预示着彻底狂暴!
二阶化羽的妖气能摧毁学宫建筑,可一旦二阶化羽失控陷入狂暴,那么天祈学宫里的学子不知要身亡多少。
秦蒙不敢怠慢,浑身文气涌动,以全力镇压着腾蛇。
宋道理紧接着赶来,惊呼道:
“大祭酒!我来帮忙!”
秦蒙挥手阻止,道:“你立刻出城,往西走,寻找灵尊躁动的原因,快!”
宋道理这才发现,灵尊一双巨目始终盯着西边。
这时一道道身影出现在湖边,学宫的诸位先生相继而来。
演武殿先生许闲云打着哈欠来的,睡眼朦胧,当看到腾蛇后,立刻睡意全无,惊讶道:
“灵尊出水!居然闹出这么大动静,谁往湖里撒尿了么?”
孔气气扛着大锤,一看到水面的巨兽立刻把锤子收了起来,胆战心惊的道:
“灵尊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我们灵匠殿打铁动静太大,惊扰了它老人家?我回去让学子们小点声。”
风先生沉声道:
“灵尊状态不对,神魂暴躁,极其危险。”
鸿儒殿先生柳停风紧锁眉峰道:
“我等助大祭酒一臂之力,封住灵尊,否则学宫不保!”
秦蒙额头遍布冷汗,艰难的道:
“多谢诸位援手,切记不可动用法术法宝,否则容易激怒灵尊。”
一众先生纷纷点头,各自动用法力,协助大祭酒镇压灵尊。
其他人都有法力,唯独演武殿与兵道殿的两位先生没有。
许闲云站在湖边,又开始犯困,直打盹。
白起背着手,眉峰微皱,望着半空的巨兽一语不发。
最后来的,是佛心殿先生,晦心禅师。
这位胖和尚来到河畔后,朝着大祭酒双掌合十宣了句佛号,道:
“贫僧,来与大祭酒辞别,今后,怕是无法再担任先生之职。”
秦蒙点头道:
“学宫先生,本可来去自如,今日难以抽身,无法相送,禅师勿怪。”
秦蒙说得客气,但任谁都看得出,现在大祭酒何止难以抽身,根本是深陷危机。
对于晦心禅师的辞行,孔气气最是看不惯,小声嘀咕道:
“有危险就想跑,难怪佛心殿招不到几个人,有此先生,简直误人子弟!”
虽然声音不大,周围的先生都有高深修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晦心禅师专门在这种时候辞去先生之职,明显是见势不妙要溜之大吉。
晦心禅师一张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再次双掌合十,与大祭酒辞别,朝着几位先生点头示意后,就此离去。
有一众先生相助,腾蛇的妖气被暂时压在。
但这头巨兽仍旧躁动不安,发出连连低吼,始终盯着西边。
学宫正门广场。
晦心禅师站在儒圣雕像近前。
“一日入学宫,终身为先生,这些年小僧研读过儒圣遗作,深有感触,圣人之名,名副其实,儒、道、佛,虽各自理念不同,却均为人道,而人道之上,大道朝天,天地有心吾道不孤,没有这片天下,何来百家争鸣。”
晦心禅师没有双掌合十,而是朝着雕像躬身一礼。
“这场法事,终归要有个结果,小僧去也。”
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
八山城。
缓慢而密集的轰鸣声,不断从大雾深处传来。
云缺的目光愈发阴沉。
识海内,月魁的神魂在躁动不安,预示着有可怕的东西在接近。
阜南王一拳砸碎了乌连的人头,立刻下令铁浮屠回城。
登上城头,阜南王紧锁眉峰。
白厌惊疑不定的道:
“铁骑,还是妖群?如此程度的地面震动,前所未见!”
李玄驹忌惮道:
“会不会是一群巨象妖兽?象类妖物皮糙肉厚,最难对付。”
闫罗沉声道:
“知远县附近没多少妖族,更不用说巨型象妖,应该不是妖,而是其他可怕的东西。”
云缺的鼻翼动了动,道:
“尸气!”
大雾里,不知何时夹杂起浓郁的尸气。
云缺本就是仵作,对尸气极其熟悉,加上血狸的嗅觉,立刻断定是尸气无疑。
当云缺说出尸气之际,城外传来哗啦哗啦的怪响,好像海浪,又像无数骨头在互相摩擦。
白厌弯弓搭箭,朝着城外放出一箭。
箭矢旋转而出,扎进地面,箭气将大雾撕开一道豁口。
随后城墙上的众人看到了惊人一幕。
城外,是无数尸骨!
密密麻麻,朝着城墙狂奔而来的亡者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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