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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母亲,不是普通人。”幻境世界当中,徐世神情落寞,脑海中想着那个优雅高贵,眼眸灵性,一言一行却又带着几分不服输的傲气的女子,嘴角十分苦涩。
“她姓阮,名叫阮英。”
“而阮家,不仅是上古时代,便传承了千秋万世的帝姓大族,族中还出了太初界有记载以来的,最后一位大帝。”
“在那位曾经只手遮天过,却又离奇消失陨落的大帝消失之后,阮姓一族人人都身怀帝血。”
“帝血的强大,要远远超于任何修行界的身外之物,不论是法器还是丹药,都远远没有帝血珍贵。”
“所以刚一开始,阮家极为鼎盛,在那段没有大帝的时间里,阮族的强大圣人继续称霸着大陆,因为他们身怀高浓度的帝血,一位圣人可战数十位寻常的圣者,自然能够称霸天下。”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不知多少年过后,在修行界的一次又一次争锋当中,阮家昔日的那些强大的圣人,终究还是抵不过岁月的伟力,开始变得弱小,而他们的后代也开始因为帝血浓度不高的原因,没有那么强盛。”
“总之就是这样,中间一直过了很久,阮家不停地衰落,最后变成了今天这样。”
“虽然还是能够身居皇城,成为天子脚下的一方大姓,贵族身份加身,受人尊敬,但比起阮家当年的辉煌,如今的阮家相对而言又是何等的弱小,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当然,阮家也不是一直在衰落的。”
“这么多年间,这一帝姓的后代中,曾经有不少天骄都曾觉醒高浓度的帝血,甚至直追第一代大帝传人,数次重振辉煌,但很可惜那种辉煌放在历史的维度上来看,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短暂的,因为他们的后人并没能继续觉醒高浓度的帝血。”
“到了你母亲,也就是阮英那一代,阮家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虽然被称作是帝姓,但就连族中最强的老祖,血脉浓度却也还是稀薄的可怜,甚至就连催动血脉,幻化出大帝残影都做不到。”
“在那风起云涌的皇城当中,阮家看似自身家族尊贵强大,底蕴深厚,是各方派系都要争相拉拢的对象。”
“但我也说了,只不过是拉拢而已,阮家如今的实力,在那些真正强悍的古族,或者说势力面前,只不过算是个实力尚能被认可的援手,充其量愿意分给其一些汤,至于阮家如果要想上桌吃肉,那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
“可以想象,作为曾经通知过整座大陆的帝姓一族,阮家对于如今的形势,到底会有何种的不满。”
“所以他们决定违背祖训,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尽可能的延续帝血。”
纪宁听到这里,不禁发出疑问:
“祖训?”
“是的。”
那幻境中的徐世,深深吸了口气,表情凝重地说道:
“其实不单单是阮家,在太初大陆上,自称为大帝后人的氏族也有不少,同样都是传承了千世的大族,而不管那些身怀帝血的氏族出自于何方,互相之间有没有仇怨,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祖训。”
“大帝后人,不可擅自与人通婚。”
“尤其是通过联姻这种方式,以混合血脉的方式,期待着出现奇迹,更是不被允许。”
“因为那些大帝早就料到,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事物是能够永远强大的,或许在那千百年后,自己的血脉将会变得稀薄,后人身上只有薄弱的帝血。”
“而拥有帝血之人,不论再稀薄,只要还能生出孩子,就一定能将这一姓氏传承下去的,不管血脉再稀薄再衰落,只要帝血本源存在,说不定再某一代后代当中,就会突然有一名后代觉醒高浓度的帝血,继续带领氏族走向巅峰。”
“在太初界的历史上,曾经不少衰落的帝族,都是有过这样再次崛起的案例,甚至还有一些早就被证明灭亡了的氏族,却在某一天忽然闯出了个身怀帝血的天骄,经过验证之后,这才知道自己是某某大帝的后人这种事情。”
纪宁闻言,还是不解地问道:
“你说了这么多,所以为什么会有不准联姻通婚的祖训?”
徐世闻言,淡淡说道:
“你可知联姻是什么意思?”
“不用于寻常男女之间的结合,在那些名门望族口中,所谓的联姻,就是指两个不论是地位还是实力,甚至是血脉的尊贵程度都相差仿佛的氏族,为了强大自身,相互联合在一起的做法。”
“寻常两个强大的氏族,为了变得更强大而联姻,或许会诞生更强大的血脉妖孽,这无可厚非。”
“但若是衰落后的帝姓联姻,尤其是两个帝姓,或是与一个当代身负气运加身的顶级氏族联姻的话。”
“那些帝姓氏族后人,原本就很微薄的血脉,很有可能会因为争抢不过对方的血脉,从而完全消失,而且帝血的消失近乎是不可逆的!”
徐世嗓音沉重,叹息说道:
“之前我说过了,不论那些帝姓氏族的后人,身上的帝血如何稀薄,只要还传承下去,就总会有突然崛起的那一天,或许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契机,就会有一位身怀高浓度帝血,直追当年大帝先祖的人物,再度证道成功,将氏族永远延续下去。”
“但倘若贸然联姻,双方血脉尊贵程度相近,生出的后代,很可能身上没有帝血。”
“纵然还有其他不通婚的后代,但只要人丁衰落,拥有帝血的人越来越少,帝血的辉煌灭亡也就是必然的了,不可能再出现觉醒高浓度帝血的后人。”
“所以我才说,阮家当时,是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由于皇城当中的局势不稳,阮家身处其中倍感危机,却还想借着乱局更进一步,于是便决定倒向了三皇子那一方。”
“阮家的族老们,决定让阮英这个天赋还算很好的嫡系后代,嫁给夏氏的三皇子,一来是为了彻底乘上三皇子那一方势力的大船,好在京城的乱局当中获利,二来也是为了日后的血脉延续。”
“虽然夏氏一族,并未出过大帝,但不论是当今的夏皇还是当年打下天下的太祖武皇,都是堪称叱咤风云,千古英才的存在,夏氏虽然无人身怀帝血。”
“但能够统治大夏朝,击败大隋,南抗妖魔,成为最强势力王朝的存在,自然是拥有无上气运加身的,血脉也是无比尊贵的皇血,恐怕比起当年的帝血后人都不遑多让,更别提如今阮氏一族的帝血已经如此稀薄。”
“照你所说,倘若联姻成功,或许阮氏一族的帝血,就会被夏氏的皇血同化了吧。”
纪宁听着这些,不由得发出感慨道。
纵然当年再强大的大帝,无敌的血脉,也抵不过时间的伟力,会被后来人超越。
徐世点头,严肃说道:
“是的。”
“但为了能够让阮氏一族延续下去,他们根本就不在意了,因为或许与夏氏联姻,双方血脉综合之后,或许还会诞生出来更加天赋强大的子嗣。”
“那子嗣的身上虽然不再流淌阮氏一族的帝血,更是流淌夏氏的尊贵皇血,但总归阮氏还能是皇家的母族,今后的待遇自然不会差了,更何况他们双方结合诞生的后代也必然天赋强大,说不定也能够再次带领阮氏一族走向强大。”
“阮氏需要三皇子那一方的能量与血脉,而三皇子,处在那等至高无上位的争端当中,自然也想要拥有阮氏这一还算强大的古老氏族的底蕴助力。”
“这在双方看来,都是一次很美好的合作存在。”
“更别提三皇子殿下,还是与你母亲曾经在一个国教书院,共同念过书的同窗,对你母亲也十分倾慕,自然很乐意,为了促成这门婚事,两家都都足了准备,互相来往送礼,三皇子殿下甚至连新婚的衣袍都订好了,却没想到最后出了变故。”
纪宁一怔,问道:
“什么变故?”
“你母亲不同意。”
“从始至终,都没人问过你母亲的意思。”
那幻境当中的徐世叹息了一声,纪宁也是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是啊,没人问过那位女子的意思。
作为身怀帝血的后人,天赋异禀,出身皇城,该是何等的骄傲,哪里会因为对方是拥有皇室血脉的人就轻易服从,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家族大义而献身呢?
幻境徐世双手附后,脸色复杂的叹道:
“事实上,早在一开始的时候,阮家的人就知道你母亲并不喜欢三皇子,因为两人曾经在书院的时候就有过交集了,那位三皇子殿下虽然不论是天赋还是实力心智,亦或是手腕风度,都是在你母亲之上。”
“三皇子殿下,甚至就连长相都貌若神人,再加上他背后的母族也很强大,身怀嫡系皇血,堪称那一代的皇城当中,最优秀的青年天才,不知有多少人倾慕于他。”
“但不论三皇子殿下如何优秀,你母亲阮英都是从未喜欢过上他。”
“甚至就连三皇子主动上门提亲那次,她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高高在上的拒绝了三皇子,并且说出了那句让三皇子在京城被人取笑了很久的话。”
“什么话?”
“难道就因为你天赋比我好,实力比我强,家境也优渥于我,我就要喜欢你吗?”
徐世想着那句话,当时少女的那个神情平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三皇子的脸都僵住。
是啊,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所谓的天赋,外貌,家境,都只不过是互相喜欢的附加条件,而非必要条件。
因为倘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天下间所有不如他的女子都要喜欢他,或者喜欢上别人。
喜欢,从来就不是可以用某一个单纯定义去衡量的事情。
徐世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冷意:
“就因为你母亲的任性,导致三皇子回去之后遭受到了很多人的耻笑,甚至有敌对派系,故意对阮家进行明面上的打压侮辱为难,再散播消息出去。”
“目的就是为了抹黑三皇子,好让别人以为,他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被女人拒绝了就要立刻打击报复。”
“所以后来,即便是三皇子那一方,无心怪罪于阮氏,但双方的关系还是回不到从前了,阮氏没能靠上三皇子,又遭到其他皇族派系的打压,成为了各大皇子派系博弈的一环至关重要的棋子,整个家族都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当中。”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的母亲阮英。”
“前脚刚刚因为拒绝了三皇子,而在京城当中闹得沸沸扬扬,后脚没过多久竟然就传出了个消息,她竟然与一个平凡的商户财主相恋了,而且甚至有了身孕!”
徐世的表情十分精彩。
先是拒绝了貌若神人,不论是从哪种角度都无法挑剔的三皇子,转头竟然嫁给了一个没有任何修为,普普通通平凡的小镇平民,可以想到当时皇城的各大势力听闻之后又会是什么画面,三皇子的敌对势力听完之后,又会怎样的耻笑讽刺三皇子,甚至不如一个小镇平民?
“皇家的颜面,被你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折损。”
“虽然三皇子殿下自己并没有说些什么,微笑着说不在意,并不强求于人,但他身旁的那些幕僚怎可能善罢甘休,只不过是因为当时的局势紧张,众多势力都在争夺一件非常重要的资源,所以暂时腾不出手处理这件事而已。”
“而又过了些年,那事关重大,关乎到日后太子之位,乃至至高无上的大统之位继承者的纷争,各方势力的乱斗算计落下了帷幕。”
“终究还是底蕴最为深厚,最为年长的大皇子更胜一筹,又一次得到夏帝嘉奖,被封为了太子。”
“太子上位后,一时半会儿风头无两,其他皇子派系自然都要付出代价,因为他们失败了,大皇子不能将他们全都围剿殆尽,但却可以找很多莫须有的罪名,狠狠的削弱他那些臣弟的势力一番。”
“于是乎,包括三皇子派系在内,京城当中,那一段时间不知有多少强大的氏族遭到血洗,又有多少古族贵族元气大伤。”
“甚至就连三皇子最受信任的幕僚,也被他们盖上了通敌的帽子,打入了大牢,为了这件事三皇子还因用人不严被陛下禁足了三月,羽翼近乎都被瓦解。”
“至此,京城派系,大皇子一家独大,其余皇子派系,都只能韬光养晦。”
纪宁闻言,微微眯眼:
“我不在乎那些皇子们的阴暗争锋,我只在乎一件事。”
“到底是谁,派人灭的纪家,又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
徐世表情平静,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完全没了一开始知晓了自己是虚幻的存在的神魂落魄,而是嘴角笑容神秘,静静开口道:
“大皇子上位后,那些与他为敌的势力纷纷倒戈投诚,曾经与三皇子接触过的阮族自然也不敢没有动作,生怕遭到清洗,便也选择了投诚,但投诚是需要代价的。”
徐世的嘴角笑容神秘,望着纪宁淡淡道:
“下达那个命令的人,我也不知具体是谁。”
“也许是阮氏一族,为了撇清与三皇子的关系,从而将那无辜的平民之家灭族。”
“也有可能是三皇子那一方的势力,对你母亲所做所为怀恨在心,腾出手来随意打击报复了一下,毕竟纪家都是普通人,捏死他们就像拍死蚂蚁一样简单,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也有可能,是大皇子那一方,为了震慑三皇子殿下,所以要亲手杀死他曾经爱而不得的女人,用来彰显自己的强大。”
“也有可能是京城忠于皇室的那些老腐朽们,他们不关心谁当太子,只在乎夏氏那至高无上的威严是否会遭到侵犯,皇家的天威不允许被任何人所触碰或是玷污,更何况你母亲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夏氏皇室的名声,那些老家伙们也拥有充足的理由动手。”
“总之,有人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但这样的事情又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也只能用皇家之外的人,于是凑巧参与了那些争锋,与皇城中各路天骄较量,还是外乡人的我,便成了最佳人选之一。”
徐世眼神平静地说完这些,看着纪宁静静的等着后者回话。
他的眼神当中隐隐有些期待,期待纪宁听完之后,脸上会出现愤怒的神色,遏制不住的嘶吼冲向他,然后想要将他撕烂。
但是那样的情况却并没有发生,甚至纪宁的脸上,只有一片平静,默默地盯着他。
幻境当中的徐世见状一怔,有些诧异地问道:
“你这是什么反应,刚刚不还气的杀了我,现在为何不说话了,我亲手杀死了你的哥哥和你父亲,那伙麻匪也是我找的人,你不恨我?”
“我恨你,当然恨。”
纪宁表情平静,看着面前的男人,淡漠说道:
“但问题是,你到底是谁呢?”
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找地面上碎掉的镜片照了下自己的脸,无比的熟悉,但又有些陌生,于是他便皱眉看着纪宁说道:
“徒儿,你是不是又傻了?我是你的师傅徐世啊,这难道也做得了假?”
“不,你不是徐世,你只不过……拥有了他的一些记忆,不不对。”
纪宁望着面前的男人,眉头紧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知道自己是处在幻境当中的,所以对于对方的言论,他从未百分百的确信,只是其中的一些片段隐隐在自己最深处的记忆里似乎存在,他才能信上几分,从而推断出具体的原因线索。
而面前的徐世,有时候说的话,做的事,很像他的师傅,但有的时候却又不像。
正好对应了,对方的口中说的话,有可能有一些是假的,也有一些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虽然我对师傅的了解不多,但你忽略了一点。”
纪宁看着对面的男人,眼神平静:
“恐怕整个道观,整个北郡乃至玄域,都应该知道我师傅是一个什么样脾气的人,他那样的人,出身卑微,却连大势力的仙宫弟子都不放在眼里,说杀就杀,那个三皇子相比起来又多了些什么?”
“你一口一个三皇子殿下,但真正的徐世在说话的时候,是不可会带上殿下两个字的,也不会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就受皇城中人的指使,沦为走狗,去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
幻境中,那拥有徐世模样的男人闻言愣了一下,淡笑着望着纪宁问道:
“倘若我不是徐世,我又是谁呢?我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的事情?”
“你可以不相信其中的一些是真的,但就连我们两个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你也记不清了吗,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了假?”
纪宁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只是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你谁也不是,你只是一片幻象,只是我心中的一缕神念。”
“你之所以知道那些,是因为我亲身经历过那些,也见过那些,或许是通过我母亲的视角,或许是在刚出生的时候,因为帝血的原因记事会比较早,我看见了师傅的脸。”
“你所说的,知道的一切,其实都是源自于我自己,而你说出的那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大抵与我在经历了那些幻境之后,所产生的念头,心绪波动有关吧,或许那只是潜意识里帝血给我的预感,或者说推断。”
纪宁说着,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手上,陷入沉默。
是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合理的推断罢了。
他自幼肉身便比同龄人强大,悟性也比旁人要强出许多,所以潜意识里自然就会被植入自身怀有帝血,血脉不凡的这一个设定,他也很轻易的会相信。
但至于这到底是真的是假的,只有出去才能印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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