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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燕归来的提醒,蒋玉夕悚然一惊,随后明白过来。亲自带燕归来到自己的单独会客间,这里有隔绝神识的阵法,相对更安全。一起坐定后,燕归来吐出两个字:“周开。”听到这个名字,蒋玉夕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意,随即道:“周开可还好?他现在在哪里?他与燕丹师是朋友?”
连珠炮式的问题出来,她自己脸都为之一红。
看到蒋玉夕娇羞的小女儿神态,燕归来为之一荡,马上收敛住正色道:“我与周开是朋友,因丹道而结识。约三个月前,他交给我一些物品,交代我帮他炼制若干丹药,给你送来。他现在在哪不知道,但他要我告诉你,他会一直安好,不过现在不方便出现在你面前,请你不要担心。而且他说七月底武安国大比的时候,他会来,而且会与你联系。”
说完把一个专门的储物袋递给蒋玉夕。
小心接过燕归来的储物袋,蒋玉夕打开拿出其中的三阶丹药,细观细闻,这正是那熟悉的味道啊。不由又亮起无辜的双眸,直溜溜定在了燕归来身上。
燕归来一阵心碎,只是不敢有任何动作和表情。
等察觉到会客室里气氛比较怪异后,蒋玉夕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去门口找人来核验接管丹药,回来会客厅来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基本的待客之道,连茶也没有泡。赶忙煮水烹茶。
尽管蒋玉夕有点心神不宁,整个泡茶的动作不那么流畅了,但燕归来依然甘之如饴。
可能他来这一趟,最大收获就是这个时刻了。不由得想起在洪山镇第一次看蒋玉夕泡茶的场景,想想两人当时的互相打探与猜测,一抹微笑浮上嘴角。恰好此时,蒋玉夕用茶托送过第一泡茶来:“燕丹师,请慢用。”
看到燕归来嘴角尚未褪去的神秘微笑,蒋玉夕若有所思。
慌忙间,燕归来接过茶杯,也不太敢一看二闻三品了,只是牛爵牡丹一般囫囵咽下。看得蒋玉夕一呆,这可是刚泡好,很是有点烫哩。
热茶下喉,燕归来才想到,以蒋玉夕的冰雪聪明,这样的反常可能并不好。果然,对面蒋玉夕正看着他,嘴上噙着略为玩味的笑容。
“蒋掌柜如此美茶,可惜入了在下这庸俗之肚,实在是有愧啊!”燕归来想岔开话题。没想到蒋玉夕只是带着笑容盯着他,并不接腔。
燕归来很无奈,只好自己再接上:“对了,周开说了,丹药所得灵石中,有一部份用来换购一三阶极品丹炉,由我带回,不知眼下店内可有?”
这下蒋玉夕不得不回应了:“我找人安排,直接拿过来请燕丹师过目。”说罢出去安排丹炉事宜再返回。
刚才的场景是很美好,可是现在燕归来倒真有点如坐针毡。连忙向蒋玉夕打听些东安城的事情,只是蒋玉夕都是简短回答过来,主要是拿眼看他,似乎要把他研究个透。
等到丹炉和灵石都送回时,燕归来已是心虚的脚心冒汗了。
随便选了个最贵的三阶极品丹炉紫烟炉,收好结余灵石,再交代一声,逃也似的离开了东安城明月商会,并不敢再看蒋玉夕半眼。
迷迷糊糊的乱窜了一番,已不知身在何处了。大好的晴天却是阴沉下来,不多时,居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本无意欺瞒于她,怎奈世事弄人,在没有破局之前,也只能如此待她。彷徨之间,走到一个小巷里。长长的小巷似乎正印证着他目前的惆怅。飘落的雨点,随风而下,并没有洗去分毫。
想起前世那首有名的诗《雨巷》,那撑着油纸伞的丁香花般的女人,也带着惆怅往他所在的方向凝望吧?这飘落的雨点,到底是谁流下的泪水?也许,小巷的尽头不会再有雨。
踟蹰前行,百感千思。
恍惚间已是到了小巷尽头。神思混乱之际,冷不丁脚被拌了一下。向下看时,却是一条腿,腿上的衣物已经分不清是裤或裙了,污渍还遮掩住了本身的颜色,只有虱子的来回跳动,来表明这条腿的主人还活着。
往上看到人脸,一张皱巴到一块的脸,感觉脸的陈旧都超过了年纪的老头,亮着满口黄牙,正对他笑着。
老头一条腿就横在巷口,另一条腿半蜷着,身子半歪靠墙,慵懒却又肆无忌惮的笑着,似乎嘲笑他被拌这一下。
老头看起来就是一个凡人,但燕归来却又有种直觉,觉得这个老头和一般人不太一样。那带着黄牙的笑容,似乎成了他恍惚间的当头棒喝,让他从梦中醒来。陡然间,内心对老头生出一股无由来的敬畏之情,这与老头平凡或不平凡并无关系。
“老伯,我请你喝酒去?”燕归来迸出这么句话来,自己都吓了一跳。也没啥啊,“相逢何必曾相识”嘛。
老头维持着皱成菊花般的笑容,在燕归来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却是比燕归来还要高大些。“你姓周?”老头发出陈旧的铁器锈迹磨出般的声音。
燕归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双拳迅速握起,又无奈放下。当初练习易息功时,玉湘红就交待过他,此项功法若被人识破,那说明对方境界高你太多。所以燕归来明白,碰到了高人,挣扎也没太大用处的那种高人。
“小子你不是要请我喝酒吗?”老头依然是那招牌笑容,这次的声音倒是像老机械已经开始转动,没有那么难听了。
燕归来本也是心大之人,想想老头若是对头,那他也只剩认命了,那还不如去先喝上一顿。索性也不拒绝,也不在意啥脏不脏,干脆一手傍上老头的肩膀,向外而去。
一路遭受眼神非议,老头皱起来的笑容益发紧凑,燕归来反正也豁出去了,倒也坦然自若,颇有点乱世击歌而行的荒诞感。
直接把老头带进东安苑上房,吩咐苑内小厮送来满满一桌上好灵肉灵菜。一路上他旁敲侧击问老头,为啥要说他姓周,老头只是招牌笑容回应。燕归来干脆连极品梦千回也拿出一大壶,希望无论怎样,老头也能讲些真实情况。
揭开壶盖,极品梦千回的香味瞬间布满整个房间,老头鼻头耸动,这下倒是很认真的看了燕归来两眼。
燕归来正准备拿酒杯倒酒,没想到老头一下变得敏捷起来,已是抢得一海碗,倒了满满一碗酒,速度快到燕归来根本都没有看清。
盯着那满满一碗极品梦千回,老头又一次露出招牌笑容,然后深吸一口气,眼睛眯了两眯,举起酒碗,就那么倒在嘴里。
燕归来看呆了,至少李剑生也是不敢这么个喝梦千回的,无论老头是敌是友,倒还真是个高人。反过来一想,有点欣喜,老头要是喝多了,那他也多少能知道些消息。
可事实却是,老头对于食物很挑剔,上好的酒席很多灵肉扯点吃了就扔掉了,倒是梦千回干了几大海碗,皱满皮的脸上只是添了些带着生气的红润,完全没有任何其他变化。还在一直招呼燕归来:“小子,喝啊!”
燕归来自己知道自己酒自己事,可不敢像老头一样胡整,只是拿杯一杯一杯喝。
“你小子的酒不错,算是这地方最好的酒了,不,应该是说超越了这块地方。只不过喝酒太差,酒应该这么喝!”老头说罢又拿起一海碗酒一饮而尽。
再拎起酒壶倒时,酒壶里却再也倒不出酒来。满桌的菜倒是被老头糟塌的不成样了。
老头浑浊的眼神,似乎冒了那么点精光,看向燕归来。燕归来明白意思,但就是不动。
老头又一次展现招牌笑容:“你小子武力不行,酒量不行,小脑袋瓜倒全是坏水,和你那……”似乎察觉有啥不对,老头停住口,又继续道:“老头我可是喝不醉的,你想听的老头我不会说。赶紧给我上酒!”
燕归来一听这话风,似乎自己理解得不太对,不然可能再多的梦千回,也捡不回他这条命啊,赶紧又拿出两大壶酒来:“前辈请慢用!”
刚才一杯对一碗,他都觉得够呛,这下他再也不敢喝了。哪怕老头浑浊的眼神一直斜睥他,他也只顾在那闷头吃菜和帮老头倒酒。
再喝个半壶,老头明显一激灵,有点半恍惚起来,这是酒劲有点上来了。也不知怎地,燕归来啥也没看到,就感受到那股劲又被老头给压了下去。燕归来只敢在心里叹息一声。
再看老头,老头把桌上没喝的喝了一半的酒往怀里一拢,酒壶不见了,连带他刚才喝酒的那个大海碗,似乎还不经意间顺了几个酒杯。然后,不知从哪个肮脏的角落摸出一块焦炭一样的令牌来,令牌上只有一道青绿色像水波纹样的曲线,异常明显。
老头把令牌往桌上一放,说道:“小老头今日又亏喽。你小子收好这个!有啥用处以后你会知道。老头我姓木,你小子若有造化,日后自会相见。啥都还凑合,就是太弱了点,希望别让老头我等太久!”
就是太弱了点,正说到燕归来的痛点上。低头咀嚼这句话的同时,燕归来刚想问些什么,再抬头看时,除了满桌的杯盘狼藉,和梦千回的余香犹存,屋里哪还有老头的影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收起桌上的焦炭一样的令牌,再想想老头临走时的话,看来老头是友非敌啊,难道?
忽地又酒劲上来,混着刚才担惊受怕的一身冷汗,竟是一下撑不住,摇晃着走到床边,衣带都来不及解,倒头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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